压在胸口的重量让人窒闷,一股腥甜热血涌上嗓子眼,虞人璟缓缓喘着气,咬紧牙关生怕多张开一分嘴就多狼狈一分,不然他真恨不得从青年身上咬下一块肉,目光若有锋,早把这狗东西千刀万剐,片成肉末。
“啧。”灼热气息随着颤动人心的低语喷在耳垂,虞人璟绷紧侧脸,死死盯着胆敢调戏他的青年。
青年抬起头,虞人璟心里无端松了口气,但没松太久,一根长指挑起他的下巴,一下下似温柔缱绻般擦拭他唇上的血,难辨情绪的声音道:
“本来不想计较您的小伎俩,然,太子殿下闻起来很像小人一个故友,一想到他竟然对小人如此狠心,不知何为小人心里突然有些如鲠在喉,难以释怀。”
“你待怎样?难不成还想再给殿下一剑?!”芍药连滚带爬跑过来。
青年似是不欲与芍药纠缠,施施然起身,回眸一瞥,满载星辉的眸子像是含着未尽之言,却点到而止。虞人璟被芍药扶起来,痛到麻木的胳膊垂在身侧,然而他并不在意,待发颤的双腿站稳就推开芍药,维持着所剩无几的皇家傲骨。
青年已经背过身走向殿中央,那双眼睛却仿佛还晃在眼前,虞人璟接过手帕拭去灌到领子里的血,舔了舔唇瓣,似还残留青年的指温。心中波澜又起,少年目光一暗,眸中微微闪红似暴怒又似冷沉,说不清是恨还是别的什么。
……
“陛下。”师宣目不斜视经过乌洁,向上首道,“大齐治世,并不因言获罪,鄙人所言句句属实,以您的睿智必能明辨鄙人苦心。”
屠白虽然不满他危言耸听,但青年临危不乱令人钦佩,加之对玄术有几分兴趣,冷静问道:“‘将’在何时?”
“能否告知乌洁阁下的生辰?”
乌洁冷笑,似是想看他还有什么花样,坦诚以告。青年掐着指头算了又算,皱起眉又追问乌洁驻军的位置,表示要看天色,忒是事多。乌洁冷眼看着亲卫化形背他出去飞了一圈,趁着功夫上前禀报战况,等说完,众龙耐心即将告罄,青年终于回来。
道:
“乌洁阁下今年有劫,八字与水相克。我见营地乌云罩顶,又起狂风,是有暴雨将至。加之,近墨者黑,乌云在上、四下昏暗,黑冠龙族众的印堂将越发显得晦暗阴沉。”
众龙听得云里雾里,屠白明白些言下之意。
“你是说,今晚黑冠龙族有难?”
青年点头,乌洁尾巴啪啪砸地,似是又要甩人,屠白用一个眼神镇压下去,“乌族长不要心急,是真是假,今晚自见分晓。”
屠白又追问内贼和送走太子一事,青年道,“口说无凭,鄙人不愿再添嫌隙,请陛下谅解,今晚过后,您自会找到答案。”
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师宣垂下眼不再多言。见屠白要接着处理投诚的汉奸,识趣退到一边,闭上双眼。身为鬼仙,师宣自然通晓玄术,但方才所言半真半假,只是做局,这会儿灵魂出窍飞去百里之外,带动风力把一份可疑的雄蛋转移人员名单从幕僚的袍中“刮”出来,泄露出蛛丝马迹。
待魂体归位,师宣面色苍白虚弱地晃了一下,去替原主了结余念。
*
屠白让汉奸一一上前,有用者留下,无用者当场一翅膀扇死,还鄙夷一句,“背信弃义的庸才,留之何用?”
排在后面等待审视的汉奸无不惊骇,后悔不已,不少固守立场的朝臣窃窃嘲笑,啐声,“活该!”
虞人璟对汉奸的死活不感兴趣,在殿中与重臣交换隐晦的眼神,余光发现苍越跪在国师尸身旁,走了下神。旁人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去,见青年合起国师死不瞑目的眼,一丝不苟地整理死尸的污血与乱衣散发。
细致入微的一面让虞人璟心里微微一软,旁边芍药啐了句“猫哭耗子”!虞人璟目光微闪,警醒过来,这狗东西忒会做戏!
……
屠白处理完汉奸,瞥了眼虞人璟,大齐唯剩的皇家血脉,正统太子。要改朝换代,这少年留不得!至于要怎么处理他还没想好,等明天召集各族再好好讨论一下建国大事。他让龙卫先把一殿人关去天牢。
师宣抱起国师的尸体,一步一步迈着摇晃的步伐跟上队伍,引来侧目。旁边押人的龙卫诧异,师宣微微一笑,缓缓解释道,“你们等会清扫大殿,那么多尸体估计会一把火烧光。我们这里讲究入土为安,我不忍心让我师父如他们那般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