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臻听得一愣:&ldo;这个……不合适?&rdo;
&ldo;合适,太合适了。&rdo;夏明朗感慨万端:&ldo;我这两天一直在想,最后一关让他们怎么过,我还以为做人到我这份上已经算可以了。没想到啊!陆少校果然是读书人,脑子里装着上下五千年,二十四史的谋略,想出来的招就是比咱们这种粗人精妙。&rdo;
陆臻咬了咬嘴唇:&ldo;不好吗?&rdo;
夏明朗沉默了一会儿,笑道:&ldo;很好,我喜欢。&rdo;夏明朗收了手倒回他的圈椅里,挥手:&ldo;去吧,就照你的意思办!&rdo;
陆臻站起来立正,把东西收好开门走了出去。
夏明朗转头看那道背影,依旧清瘦而修长,干净如竹,可是有些东西变化了,某些内部的东西。是他用一些强力的方式侵染了他。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他已经无从分辨,或者唯一确定的仅仅是,不得不为。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可能并不美好并不动人,只是不得不为。那些工作肮脏而污秽,却总是要有人做。
如果可能……夏明朗蒙住自己的眼睛,如果可能,他也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军人,战场飞着和平鸽,所有的枪口都插满了花,像陆臻那样干净而高傲的孩子,一辈子都看不到丑恶与鲜血。
然而,那终究是不可能的。
他没办法让这个世界永远和平,正如他无法永远保护陆臻的天真一样。那是陆臻自己选的路,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磨难,而对于夏明朗来说,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陪着他闯过去。
让白璧染血,染得好,叫沁,染得不好,叫瑕。
好在那个孩子有足够的坚强,即使白璧微瑕,仍然不改玉质,何止……他甚至走得比他想象的更快更坚定。
陆臻的后花园开园的时候一共来了三十几朵花,经过现实这双摧花辣手一路荼毒,目前只剩下寥寥四朵。
冯启泰,来自麒麟基地的信息支队,中尉,单纯执着,体能过人,而且是天生黑客,他与01机械语言有种精神上的互通,以至于他跟人交流的时候常常会少根筋。
曹亮,18军直属电子侦察营,上尉排长,技术全面,实践经验丰富。
宋立亚,师侦察营电子侦察连副连长,上尉,具有丰富的野战部队战斗经验。
刘云飞,后勤出身,通信工程的硕士,偏硬件,机械之王。
每一朵都是好花儿,让陆臻激动心动、甚至于自叹弗如的惊艳之作,要是换了早几天让他选,他会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留下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没有合适的,他会宁愿一个都别留下。他不是夏明朗,说真的,他甚至没有让那些人在真实的战斗中崩溃一次并安全返回的能力。
第一次,他在一个全新的高度,站到了与夏明朗相同的地方,看到了太多之前没有看到过的阴影,而这些,让他变得清醒而谨慎。
经过了入队仪式之后,陆臻的信息组里正式变得热闹了起来,与往常新兵入营时不同,因为官方引导得好,新老之间的气氛融洽得特别快,让大家都恍然有点忘记了一中队的传统,那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最后一关。
然而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小陆少校的阴谋画卷,已缓缓展开。
这是一个小规模的山地野外生存,四天300多公里,虽然距离不短,但是平原丘陵地带的路况要比雨林好了太多,所以四个学员都在规定时间到达了目的地。
陆臻和方进商量过,决定原地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再叫直升机来带他们回基地,于是饥肠辘辘的学员们开始变着法给自己弄吃的,兔子倒是烤了两只,可惜手艺比起夏明朗来,那叫一个天上地下。陆臻神采飞扬地炫耀着夏队长的成名绝技,一干小花们因为刚刚才在夏恶人手里吃尽了苦头,只是敷衍地陪了点笑脸。
毕竟是体力消耗过大,吃过了东西,几个学员各自找了个草窝子窝下去,一个个睡得不醒人事。
方进这几天过得太无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偷偷拉着陆臻说小话,说着说着又说到了演习上,不由得感慨了一声:&ldo;你说说啊,你那届是打毒贩,我那届也是,现在他们还是,从头到尾,咱都打了五、六年的毒贩子了。&rdo;
陆臻听得一囧,笑道:&ldo;谁让咱们严头只有何老大一个过命的兄弟呢?他要是还认识什么特警大队大队长什么的,咱们也能捞点城市反恐的任务哄哄人。&rdo;
&ldo;可不咋的!你看咱大队长啊,现在都能这么……啊,那拉风的,当年当兵的时候应该也老风骚了,怎么就没多给咱们基地勾搭几个兄弟单位呢?&rdo;方进一本正经地支愣着下巴。
陆臻脸都快抽了,拍着方进的脑袋笑道:&ldo;侯爷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严头没事老整你了……&rdo;
方进一愣,后知后觉后怕地把脑袋埋到爪子下面睡觉去了。
夜阑人静,陆臻借着微茫的月光看着那些年轻而富于朝气的脸,心里忽然有点舍不得,他本来就是极易和别人结下情分的人,而现在这四个人,于他而言,意义则更加不同。
陆臻看着天上的繁星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天亮的时候夏明朗用卫星电话通知他一切顺利,陆臻把四个学员叫醒,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们有个临时的实战任务,夏队长决定带大家过去开开眼界,听他这么一说,众人脸上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一个个严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