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瑾张了张口,我还没等他辩解,就继续吼道:&ldo;得了天下又怎么样?过几十年,几百年,还不是一切都成空,有什么,比活着,好好的活着更重要?过上千年,人类都上月球了,区区一个西川,算什么?过上万年,人类都开辟太空基地了,你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再过个上亿年,人类都变种了,谁还管这天下,姓刘姓孙?&rdo;
我太激动了,我害怕,害怕失去他,只有用这种不着边际的大吼,来减轻我心中的恐惧。活着,好好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啊!特别是对于我这个知道历史,知道命运的人来说。这种害怕,时时刻刻的都在煎熬着我。知道太多,并不一定就能开心。就像我以前,什么也不知道,公瑾出去打仗,我也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会死。
可是现在,公瑾会死这个阴影时时笼罩在我的头上。事情,若是根本无法改变,也就洒脱了,可偏偏,上天还给你那么一丝希望,让你去争取。争取可以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改变历史。你只有时时刻刻战战兢兢,不敢半分疏忽。
希望是个好东西,可是在有些地方,有些情况下,又不是好东西。
公瑾还是温柔的对我笑,他什么都没有解释,他只是说:&ldo;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你担心,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绝对,会死在灵儿之后,绝对,不会让我的灵儿当寡妇!&rdo;
在这一刹那,我的所有担心和不安全部宣泄出来,我紧紧的抱着他,看着他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颓然说道:&ldo;答应我,答应我以后不论去什么地方,办什么事情,都不要和我分开,一刻也不要和我分开!&rdo;
公瑾认真的想了想,轻轻的说:&ldo;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rdo;
我抬着头,眼中闪着泪花,我想,我是太多愁善感了。
公瑾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ldo;我不仅仅是灵儿的丈夫,也是个将军。我不想离开灵儿,一刻也不想,但是,我不能光顾着自己享乐,而不顾及国家。人,在这个世上,不仅仅只有权利和义务,还要承担责任!所以,原谅我,我不能这么自私。&rdo;
&ldo;如果你死了呢?如果你会死呢?&rdo;
&ldo;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过,不论生死,我都不会忘记我的灵儿,也不论你是否在我身边,我都会时时刻刻想着你!而且,如果你愿意,何以随我出征,和我一同上阵。你帮我擂鼓,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的死掉!&rdo;
这就是我爱的那个人?我的丈夫。听他说出这些话,我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他,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男儿!可是,我还是难过,上天,对这样一个人,难道真的嫉妒?
只见公瑾笑笑,继续说道:&ldo;何况,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灵儿不必过于担心了。&rdo;
我只得点了点头,公瑾现在确实好好的,很健壮。任何人,甚至包括我,都看不出他有一丝短命的征兆。
赶了一夜的路,我早已疲惫不堪,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倒到床上去了。
再次起来,已是下午,一阵悠扬的琴声飘来。随着琴声走到船头,原来是公瑾在弹琴。也是,这样悠扬动听的琴声,当今天下,能弹出来的人不多。
公瑾看我出来了,笑着说:&ldo;好久没听灵儿弹琴了,来弹一曲吧?&rdo;
我点点头,在琴旁坐下,一串欢快而苍凉的乐符从我的指下蹦出。时高时低,我一边弹,一边用脚敲着木船,发出咚咚的声音,配着这首曲子,质朴而自由。
这是我最喜欢的几首现代歌曲中的一首‐‐加洲旅馆。原本是四把吉他的合奏,改成一首古琴的曲子,在原版的狂放自由而孤寂的感觉中,又加上了点古朴。一曲完结,公瑾鼓掌叫好,他说:&ldo;夫人在何处学的这个曲子?实在妙极了。&rdo;
我说:&ldo;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一个婆婆的事情吗?我在她那里学的。&rdo;
公瑾问:&ldo;这些年你一直住在那里?&rdo;
我点点头,&ldo;恩,她和她丈夫对我很好,他们住在森林里面,那里冬天,有很厚的雪,有可爱的长的像狼一样漂亮又忠诚的狗。&rdo;每次谈论到1800年后的生活,我总是不禁神往。在那里时,常常想念家乡,现在回到了家乡,还会有一丝惆怅的想念那个地方。虽然我知道,我是永远不可能再回去了的。
公瑾看见我的表情,说:&ldo;等打完了仗,我陪灵儿一起到那个森林去住好不好?&rdo;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流露出溺爱的表情,我对他笑了笑,点点头。他,恐怕是永远也等不到仗打完了。
公瑾拥着我,我们静静的坐在船头,看着沿江的风景。一路上,碧水青天,奇山怪石。已是深秋时节,两岸树木,尽是大片大片的黄叶,夹杂一些常青树在其间。风一吹,黄叶红叶漫天飘下,江上,船上,叶舞翩然。十年来,头一次,这么静静的坐在自己爱人身边,看流光飞舞,任风中红叶。
晚间吃过饭,肚子忽然疼起来,估计是吃坏东西了。停船上岸方便了一通,顿觉清爽无比。我回船的时候,看着公瑾也捂着肚子朝岸上跑去,估计和我一样。我们在拉了一通肚子后,就没吃原先带来的食物了。沿路遇到城市,上岸从新买了干粮。过了两天,船终于到了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