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时听得&ldo;呀&rdo;然一响;心无旁骛,已忘却身在何处的蔼如,不觉一惊。转脸看时,原来是霞初在推门。
&ldo;我在外面等了好半天了!&rdo;霞初满面含笑,显得异常快慰地。
&ldo;怎么不进来呢?&rdo;
&ldo;我怕打扰你,不敢进来!&rdo;霞初带些顽皮的神态,&ldo;这下可放心了吧?我在外面张望,只看你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发楞,到最后可是又抹眼泪又笑,也不知怎么回事?反正只有你自己知道就是了!&rdo;
蔼如脸一红,羞涩地笑着问:&ldo;怎么说我抹眼泪,我自己都不知道。&rdo;
&ldo;谁知道你自己知道不知道?&rdo;霞初一眼瞥见桌上一块湖色杭纺手绢,赶紧捡起来捏一捏,振振有词地说:&ldo;喏,证据在这里!看你用的这块手绢儿,可不是湿的?&rdo;
这可赖不掉了。蔼如笑一笑不再多说,只问:&ldo;潘二爷还没有回来?&rdo;
潘司事一下船,就为特地去迎接的牛八爷截住了。他先派人拿行李和洪钧的信送了回来,又写张便条附上,也就是转告洪钧所说的不负蔼如的那句话。他自己还跟牛八爷在谈事,可能今夜不会回望海阁。
&ldo;他不回来最好。&rdo;霞初笑道,&ldo;今晚上我们一床睡,聊它一个通宵。&rdo;
&ldo;发疯了!有什么聊不完的,要聊一夜?&rdo;
&ldo;聊你的三爷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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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公益图书馆扫校后一页前一页回目录九转眼到了十月里。潘司事寄了信来,决定明年此时,迎娶霞初。
这一下倒勾起了蔼如的心事。她默默在想,明年此时,洪钧就该打点从苏州起程北上了,这笔盘缠一定不在少数。她听洪钧谈过,进京会试,各人的情形不同。有一种是寒士,一路搭便车、搭便船,甚至靠两条腿走到天子脚下。在京里当然是住不须房钱的会馆,三餐在同乡家轮流就食,或者一处处&ldo;告帮&rdo;,能凑个数十两银子,便可捱过试期。
另一种略略好些,在家乡由亲友资助盘缠,精打细算,极其俭省。大致要到二月下旬,保和殿举人复试之时,方始赶到。四月初会试发榜,倘或名落孙山,没有资格参与殿试,立即出京,多一天都不敢住,为的是怕盘缠不够。
再有一种便纯然是纨绔的味道了。怒马鲜衣,仆从簇拥,早在年前就到了京。逛&ldo;胡同&rdo;,捧&ldo;相公&rdo;,敞开来先大玩一阵。盘缠是再也不用愁的,早有几千两银子从原籍汇来,存在银号里陆续支用。如果不够,一封信去,必有接济。
洪钧当然不能,也不会学纨绔的派头。可是像寒士那样萧索艰窘,在蔼如也觉得太委屈了他。总要不丰不俭,有个排场,像个样子才好!
她决定写封信给洪钧。他们的书函往还,一向都是洪钧先施,蔼如后报,谈什么、接什么,问什么、答什么,不生困难。有时两函一复,更不愁没话可说。而这一次是她主动,便不知从何说起了。
就这样临笔踌躇,不知不觉到了午夜,房门上又剥啄作响,开门一看,是小王妈。
&ldo;有事吗?&rdo;她问。
小王妈不即答话,望着桌上的笔砚笺纸说:&ldo;小姐又在作诗了。&rdo;
&ldo;不是!是要写信。&rdo;
&ldo;给三爷写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