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像是完全无视了润玉,径直走到润玉边上一个小小的铁笼前。润玉目光跟着男子看过去,才发现身边的这个小铁笼里有一只雪白肥壮的兔子,男子打开笼子一把捏起兔子的后颈皮,递向放好水瓢的小女孩。
&ldo;云儿,去溪边把这兔子处理干净。&rdo;
女童闻言皱起了细眉,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情愿地小步挪了过来,仰着头问男子道:&ldo;真的要吃小米团吗?不能再养些日子吗?&rdo;
&ldo;云儿。&rdo;男子神情沉了下来,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严肃,&ldo;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rdo;
女童瘪了瘪嘴,满脸不情不愿地走到橱柜边的刀架上拿起了菜刀,然后接过了男子手里的白兔,一边手下利落地拧断了白兔的脖子,断了白兔的生机,一边嘟囔道:&ldo;我知道,世间万物,天生天杀,不是不杀,是不虐杀。今天爹爹没打到猎物,我们晚上必须要吃小米团了,我这就去处理。&rdo;
&ldo;嗯,云儿乖。&rdo;
待到女童的身影消失在门前,男子才转回身走到了润玉边上。润玉因女童的话而一时有些愣怔,见男子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尾部后,才敛了思绪,皱着眉收起了尾巴,化作两条细瘦的人腿,目光直直地回视男子,并不说话。
&ldo;你倒是耐得住。&rdo;男子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先开了口,&ldo;刚才我和云儿说的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吗?听说那些死囚临死前还能有一顿丰盛的断头饭,我虽然不富贵,但送你上路前,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rdo;
闻言润玉挑了挑眉,面露几分诧异,咳嗽了几声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沙哑地问道:&ldo;你这的米是今年的新米吗?&rdo;
&ldo;嗯?&rdo;男子显然没想到润玉会问这个,奇怪地看了润玉一眼后起身去看米缸,他父女二人在这山上相依为命,这米是新米还是陈米还真没留意过。把米缸盖好,男子想起上次买米的时候新米还没上市,想来是去年的陈米,如实道:&ldo;不是新米。&rdo;
&ldo;那我的断头饭,就要今年新米熬得粥吧。&rdo;不知为何,润玉腹中因着伤痛并不饥饿,但听到男子说要给他一顿断头饭,润玉莫名就想尝尝今年的新米,该是怎样的软糯香甜。
&ldo;就这个?&rdo;男子有些诧异,像是确认般又问道,&ldo;只要一碗新米粥?&rdo;
&ldo;就这。&rdo;
&ldo;好,我明天就帮你去买新米。&rdo;男子又奇怪地注视了坦然回视的润玉好一会,才进进出出地开始忙碌晚餐,彻底无视了润玉。
不过片刻,女童就把处理干净,沥干血水的兔肉带了回了,进门见自己的父亲在炒菜后,乖巧地拿板凳垫在脚下,开始在砧板上剁兔肉。润玉眼尖,能清晰地看到女童握着菜刀,还未长成的手上,结了一层比他还厚的老茧,只是那食指和中指处的老茧,有些奇怪。
父女二人接下来当真是把润玉当做了先前的小米团,更准确的说,是连先前被红烧了的白兔也不如,父女俩如同往常般吃着晚饭,像是厨房内并没有多出一人。饶是润玉素来被人轻视忽视惯了,也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奇特,似乎对眼前这对正在讨论着明天去集市买什么菜的父女来说,仙神也好,妖魔也罢,竟是和家禽走兽,一般无二。
吃完晚饭,男子又烧了一锅水后,父女两人就出了厨房,留润玉一人在黑暗的牢笼里,一时也有些不明所以。指尖强行蓄起几点灵力,试探性地打向牢笼,润玉发现关他的牢笼竟是有灵力束缚,细细想来,观那男子眉目,分明有半仙之像,想来是人间的修道人士。
既来之,则安之,润玉心中思忖了一遍白日见闻后,仍就无所头绪,也就不再深思,背靠着铁栏闭上眼养精蓄锐。应龙的自愈能力一向强悍,此时烧已经退下,只是伤口又肿了几分,洇出了些许黄色血浆,怕是未及时处理,有些感染。
翌日,惊醒润玉的是几声鸡鸣,困乏地眨了眨眼,薄薄的一层茅草无法抵御秋夜的寒冷,润玉刚一动,□□的双足被冻得抽起了筋,倒吸了几口气,等疼痛过去后,润玉将双足掩到身下取暖,闭目养神,静静地等待父女二人起来。
好在未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了起身打水的声音,不一会男子就推开了厨房的门,开始烧水煮粥。男子见润玉醒着,把柴火塞进灶膛里,等着粥烧开的时候,舀了一瓢水递过来,随口问道:&ldo;现在还没有新米,你要不要先将就一碗?&rdo;
润玉喝完水后轻轻摇了摇头,见男子转身似要离开,突然开口道:&ldo;凡间天一派的高功,何以落得到地步?不知发生过何事,竟让你不畏天罚,肆意戮杀仙神?&rdo;
男子闻言霍然转身,死死盯着润玉,本就刀削斧凿般,轮廓分明的脸上,更显得冰冷坚硬,一双深若寒潭的黑眸中,隐隐有怒色浮现,一字一句冷声道:&ldo;弱肉强食,道之理也,而今你灵力尽失,犹如鱼肉,而我为刀俎,弑神戮仙,又有何不可?&rdo;
说道最后,男子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目光中更是迸发出强烈的恨意,看得润玉一惊,只听男子又道:&ldo;我倒是低估了你,没想到连我是天一派的弟子都能推算出来,只是大仙可能忘了,天一派,早在八年前,就被你们给灭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