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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ldo;我一直为你担心。既平安回来就好。&rdo;乾隆听吴瞎子说了原由，起身趿鞋在地下踱着，望着窗外盛开的西番莲和月季，沉吟道：&ldo;你这次护驾有功，回去自然要议叙的。听你方才说的情形，江湖上帮派势力骇人听闻。如不导之以道，平日滋生事端还是小可，对景时就兴许弄出大事来。李卫这个&lso;以毒攻毒&rso;的法于只应付了一时一事，不是长远万安之策。你这个侍卫我看也不用办别的差使，专门悠游于各派之间，给他们立个规矩：存忠义之心，向圣化之道，帮着朝廷安抚，朝廷也时常照拂周济他们些个。比如这个罗什么寿的青帮能护水路漕运安全，盐、粮、棉麻的运输索性明白交给他们，穷人能吃饱，jian邪盗劫的事自然也就少了。一个盗案下来，官府要花几万、十几万银子，使在这上头不好？‐‐至于心怀异志，怙恶不悛的，可以就帮派里正义之士联络官府歼而灭之。不过此事重大，还要仔细审量。你把这个话传给李卫、刘统勋，叫他们拟出条陈来。&rdo;因见汀芷端着药碗进来，便摆手命吴瞎子出去。

吴瞎子出来，见傅恒正在伏案写信，便问：&ldo;又玠呢？主子有话传给他。&rdo;博恒未及答话，正在西房和王氏拉家常的翠儿隔帘说道：&ldo;他在东厢房南边第三个门。吴瞎子没再说什么便出去了。这边翠儿接着方才的话，对王氏道：&ldo;……你原也疑得有理，我们龙公子不是寻常商家，是皇商（上）。来信阳采办贡茶。既住到你家，这也是缘分。唉！我们这就走了……相处这么几日，还真舍不得你和汀芷姑娘呢！&rdo;

&ldo;看这派势，我原来还当是避难的响马呢！&rdo;王氏笑道：&ldo;既是皇商，见面的机缘还有的，出村半里就是驿道，难道你们往后不打这里过？&rdo;翠儿一门心思还想盘问订芷有没有人家，忽然听见东屋乾隆&ldo;哎哟&rdo;一声，站起身几步赶了过来。傅恒也忙放下笔赶过来，见是药汤烫了乾隆的手。汀芷捧着个大药碗，脸一直红到耳根上，低着头不言声，见王氏也过来，嘤咛说了句：&ldo;我不小心……&rdo;&ldo;是我毛手毛脚自己烫了。&rdo;乾隆见三人六只眼盯着自己和汀芷，也不禁尴尬起来，笑道：&ldo;没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rdo;见众人去了，乾隆方笑道：&ldo;你是怎么了，扭扭捏捏的，烫着你了么？&rdo;

汀芷偏转了脸，半晌才啐道：&ldo;你自己烫着了，倒问我……谁叫你不正经么！&rdo;乾隆见他巧笑浅晕、似嗔似娇，真如海棠带雨般亭亭玉立，越发苏软欲倒，夺过药罐儿放在桌上，正要温存一番，便听外院一阵吵嚷，立时沉下了脸，出房看时，竟是那个讨债的&ldo;十七叔&rdo;王兆名带着十几个庄丁来了。乾隆站在阶前喝斥侍卫：&ldo;你们做什么吃的？竟让这种人也闯了进来！&rdo;

&ldo;&lso;这种人&rdo;？这种人怎么了？！&rdo;王兆名摆着一副寻事架子，瞪着死羊眼说道：&ldo;这是我们王家的宅院，我奉族长二爷的命来自己侄儿家，犯王法么？&rdo;王氏忙出来，说道：&ldo;十七叔，我还该您什么么？&rdo;王兆名冷笑一声，说道：&ldo;银子你是还了。族长叫我来问你，你孤零零两个妇道人家，收留这么多男人住在家里，也不禀告族里一声，是什么意思？你自己不守妇节，我们王家还有族规呢？&rdo;又指着李卫一干人道：&ldo;他们一进村就毁庙，扳了神灵前木栅子烤火，已经冲犯了神灵，族长病得起不来，梦里见神发怒！这个帐不算就想走路？&rdo;

&ldo;拿下！&rdo;乾隆早已气得手脚冰凉，突然大喝一声。十几个侍卫无人不恨这个暴发户糟老头子，转眼之间便将进来的十几个人拧转了胳膊，拧得一个个疼得呲牙咧嘴。乾隆咬牙笑道：&ldo;看来你是不得这处宅子誓不罢休了？住在王家的是我，坏了镇河庙的还是我。非但如此，我还要拆了这座庙，罢你儿子的官！&rdo;

王兆名又惊又怒，抬脸问道：&ldo;你是谁？&rdo;

&ldo;当今天子！&rdo;乾隆微微冷笑，转脸对李卫道：&ldo;朕自现在发驾回京，知会沿途各地官员谨守职责，毋须操办送迎事宜‐‐用六百里加急传旨张廷玉，朕这就回京，沿途不再停留‐‐这些混帐东西交这里里正解县，按诈财侵产罪名办他！&rdo;说罢抬脚便走，只回眸看一眼满脸惊愕的汀芷，会意一点头，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去了。

十一拗孝廉贡院求面试病举人落魄逢贫女‐‐

顺天府恩科考试已近尾声。主考杨名时和副主考鄂善都松了一口气。历来科考都选在春秋两季，名义上是暗扣&ldo;孔子著春秋&rdo;，其实是因这两季不冷不热寒热适中，南北荟萃而来的举人都能适应。可春夏之交的季节最容易传疫，三四千应试人聚集在一起，往往一病就是一大批，会直接影响取士水准。自四月初杨名时和鄂善进棘城，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两个人一汉一满，都是清官，在防疫方面，作派却不一样，杨名时着人买了大包小包的甘糙、庐根、金银花、绿豆，在贡院东支锅、熬汤，举人进场天天兔费供应。鄂善信神，祭瘟神、烧纸钱，还特地请白云观道士在誊录所打醮，七十区四千九百号板棚里打起醋炭，弄得满院香烟缭绕醋香扑鼻。总之是什么办法都使上了。还好，这场竟无一人感染时疾。眼见明日就开闱放人，两个人提得高高的心都放下了。下午申时，二人联袂到试区巡视一遭，又到十八房试官房里看看，回到坐落最北区中的至公堂，情不自禁都笑了，鄂善因见杨名时在沉思，问道：&ldo;杨公，这会子你在想什么呐？&rdo;&ldo;哦，我是在想各房荐上来的卷子，前三十卷我都看了，都也还清通。我担忧的是落卷，还都要再审一遍。各房荐上来不容易，屈了才不好。&rdo;鄂善不以为然地一笑：&ldo;我主试过几次了，总没有这一次差使办得踏实。要一点不屈才恐怕谁也办不到。我们己尽了心，又没有受贿，这就叫上无愧皇恩，下无惭于士人。&rdo;他起身在案头取过一叠墨卷浏览着，笑道：&ldo;这种东西真不中吃也不中看，偏偏不过这一关就不得做官，真真不可思议！&rdo;

杨名时起身踱着步，笑叹道：&ldo;这话中肯。不过八股文据我看，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前明的张居正、海瑞，大清以来的熊赐履、范文程、徐元梦、陆陇其都是从八股里滚出来的名臣干吏，不也是功彪史册嘛！&rdo;鄂善正要答话，听外面监试厅那边响起一片吵嚷声，皱了皱眉头吩咐戈什哈：&ldo;去，叫监试厅巡检过来！&rdo;话音未落，监试巡检已大步跨了进来，杨名时问道：&ldo;这是国家抡才大典圣地。谁在外头撒野？&rdo;

&ldo;回主考大人，有个举子闯至公堂！&rdo;

&ldo;他要干什么？&rdo;

&ldo;他请见二位主考，要面试！&rdo;

杨名时和鄂善对望一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胆大妄为的。杨名时冷冷说道：&ldo;叫他进来。&rdo;那巡检果然带进一个青午书生。向两个主考一揖到地说道：&ldo;晚生李侍尧拜见老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