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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1页）

&ldo;主子，&rdo;纪昀在旁慑嚅道：&ldo;要不然让奴才出面，去周济一下？&rdo;

乾隆没有回答，转身便走，他的脸色越发变得阴沉。纪昀和钱度对视一眼，忙跟在后边，又不敢和他并肩，只遥遥随着。乾隆到县衙门口，便见允禄和鄂尔泰二人说笑着出来，他一边拾级上阶，说道：&ldo;十六叔，你们好高兴‐‐&rdo;活没说完，后头一个人小跑着也赶上来，一脚踏上台阶&ldo;呲&rdo;地一滑，结结实实摔在了乾隆身边。爬起来人们才看清，是太原县令。

&ldo;你也是个朝廷命官！&rdo;庄亲王见乾隆脸色不好，遂训斥那县令，&ldo;这么张张惶惶的，成什么体统！&rdo;那县令看看这些住在自己衙里的&ldo;人物&rdo;，一个也不认得，料定一个也惹不起，十分尴尬地站起身来，红着脸低头答道：&ldo;是，大人！卑职盂浪了……那边房子被雪压塌，有个老大太被压在下面，这里没衙役，我去调了几个人帮他们收拾一下。这个天，年年冻死人、饿死人，我虽然不是他们的父母官，我衙门口的事还该料理一下的。&rdo;鄂尔泰道：&ldo;谁也没说你料理这事不应该嘛！是说你的气质，急脚猫似的，不成话！&rdo;

乾隆瞥了允禄和鄂尔泰一眼，气色已经变得平和，说道：&ldo;他是我们东家，强宾不压主，你们不要犯混。&rdo;遂转脸问那县令道：&ldo;你是太原县衙的？叫什么名字？&rdo;

&ldo;回大人话，卑职王振中。&rdo;

&ldo;哦，王振中……&rdo;乾隆仿佛记得，却再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思量着笑道：&ldo;看来你还算爱民，晓得民疾如丧，不是自己职分里的事也肯管。不错。&rdo;

王振中没有想到这个天天出去的年轻&ldo;客商&rdo;比这两个老头子的&ldo;官&rdo;还大，怔了一下才道：&ldo;官是一回事，管又是一回事。这种事不是官也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乌纱帽儿戴得上也摘得了，心在自己身上嘛。不瞒大人，我走得这么急，是想赶紧吃点东西下乡去‐‐&rdo;他抬头看了看天，说道：&ldo;我最怕这天儿，就这么没完没了地下！这种天是给吃饱了的文人预备的，不给下头的百姓好日子过。&rdo;

&ldo;此所谓大王之风与庶人之风不同。&rdo;乾隆喟然叹道：&ldo;难得你这片恻隐之心。去忙你的吧。晚间回来，我亲自过去看你。&rdo;乾隆说罢便带着允禄四个人回到东院花厅。

从奇寒的风雪地里回到屋里，几个人顿时觉得浑身暖烘烘的，雪光映着窗纸，照得屋里通明雪亮。虽说多少有点炭火气，比起外头，还是令人感到身心舒泰。乾隆脱换了湿衣湿靴，惬意地盘膝坐在炕上，对允禄道：&ldo;你和鄂尔泰坐到地龙1上；他两个年轻，站着回话。&rdo;四个随从臣子忙谢恩从命。鄂尔泰道：&ldo;主上，看来临出北京您说的&lso;杨嗣景未必会秉公办案&rso;，真的说准了。这个人平素我看还好，怎么会这样？真不可思议！&rdo;

&ldo;这也不奇怪。&rdo;允禄在旁道：&ldo;杨嗣景和喀尔钦的哥哥是同年进士，和萨哈谅的侄子又是儿女亲家。我看他的意思，是想把责任推到下头。这个喀尔吉善平日人缘儿也平常，不定有人串供，异口同声说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多收银两平兑入库的。秀才们的事更难讲，喀尔吉善拿到了喀尔钦受贿的收条，但喀尔钦又说这是喀尔吉善事先的嘱托，设陷害人。又拿出了喀尔吉善雍正九年制科给他写的关说人情信为证。据我看，这个案子里原被告，竟是一窝子分赃不匀的墨吏，内讧了。&rdo;

纪昀听允禄的话，&ldo;洪桐县无好人&rdo;，怎么听都象是要包容的意思。轻咳一声道：&ldo;喀尔吉善从前有打关节说人情的劣迹，似应另案处置。&lso;关说&rso;与贿卖不是一个罪。藩库对账，多收平入是实，五万多银子被截扣在巡抚衙门；喀尔钦的收条也拿在喀尔吉善手中。这样的案子算得是铁证如山，怎么就断不下来呢？&rdo;钱度笑道：&ldo;王爷说的分赃不匀起内讧，我看也是有的。&rdo;

&ldo;昨儿是钱度去臬司衙门看审的吧？&rdo;乾隆问道，&ldo;孙嘉淦仍旧一言不发？&rdo;&ldo;是。&rdo;钱度忙道：&ldo;到过堂快完时，孙嘉淦说了一句&lso;这案子不宜再拖，三天内一定要结案。所有干证人等明儿准备证词，后天我要问话。&rdo;后来还和杨嗣景说笑了几句，当时看热闹的人乱哄哄的，奴才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一句。&rdo;乾隆略一顿，又问纪昀，&ldo;你去见傅恒，他是怎么说的？&rdo;

纪购忙一躬身，说道：&ldo;开始傅恒不见我。拿出军机处的关防都不管用，没办法我只好说是奉圣谕特从北京来的。我把主子要问的话都问了。傅恒说是喀尔吉善拿到赃证来见他，他说，&lso;只要证据扎实，你可以和他们拼官司。主子断不容这类事的。&rso;上奏之后喀尔吉善又去见过几次，傅恒都要他咬紧牙关。主子的圣旨到，喀尔吉善就没再来，傅恒也就不见客了。&rdo;纪昀迟疑了一下，又道：&ldo;不过傅恒也说喀尔吉善平日首鼠两端，是官场混子，他还说如果孙嘉淦也不能秉公处置，他就要出面了。&rdo;

&ldo;事情的起因果然是傅恒。&rdo;乾隆笑道：&ldo;傅恒平定了黑查山，重新安排几个县的缺，他选的几个人，都被萨哈谅否定了。萨哈谅生恐那里再起乱子，给那里的盗户每家拨一百两银子，作安家用。比剿匪官兵的赏银还多一倍。喀尔钦是个道学面孔，说傅恒的兵有jian宿民妇的事，还说傅恒和女匪在山上卿卿我我。因此，他手中拿着这两个人的劣迹，岂肯轻易放手？&rdo;

纪昀看了看乾隆脸色，说道：&ldo;山西措置匪区确实没有章法，换了臣是傅恒也难忍受。如今世面上传着个笑话，说临县有一家子闹狐祟，丢砖、拆瓦撒土怪叫，弄得举家不安。请了个道士来镇，那道士使法把狐狸精收进葫芦里。狐狸在葫芦里还大嚷：&lso;我是&ldo;盗户&rdo;，你们敢这么待我！&rso;&rdo;几句诙谐语，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ldo;好，就这样吧。&rdo;乾隆笑着说道，&ldo;今天大雪，也没处打探消息。去几个戈什哈看着巡抚衙门和藩司学政衙门的动静，我们这边放假一日，那个叫王什么中的是个好官，十六叔记着，下文给吏部，晋他太原知府。纪昀把军机处转来的奏折拿来，把刘统勋昨日递来的密折也带过来‐‐你们散了吧。&rdo;

&ldo;扎！&rdo;

一时，纪昀便从东偏房抱了一大叠子文卷过来，呈在乾隆面前。因乾隆没有叫退，便不言声退到火龙边跪下，将两只脚紧紧抵住火龙取暖‐‐他的靴子已经湿透，脚冻得实在受不了。

乾隆却理会不到这些，只端坐着看各地的请安折子和晴雨报。因见山东、直隶、河南都报了&ldo;大瑞雪&rdo;，河南且有&ldo;数十年未见之大瑞雪，麦收&lso;八十三场雨&rso;，托主子如天宏福，明岁丰收可望&rdo;的话头，便濡了朱砂批道：

军机处：转河南、山东、直隶，山西亦有大雪。此诚可喜。然此等天气，寒贫无屋者亦可悯怜。着各地司、牧着意巡查，勿使有所冻馁。伤天之和亦甚可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