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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5章（第1页）

&ldo;下雪了么？&rdo;乾隆眼睛一亮，推开顶格窗看了看，果见碎银一样的世界渺渺漫漫，细得箩筛过似的雪粒几犹自纷纷坠下，高兴地阖住了窗，说道：&ldo;这雪现在还不好看，到下午就成鹅毛片儿了。朕陪太后看雪，你们都跟着。&rdo;回身又坐了，说道，&ldo;劳军的事，朕原想让福康安走一趟。北京城里还要预备郊迎兆惠海兰察，单是阿桂去似乎不够隆重。就是你们两个去吧！这里回銮，颙琰几个皇子都要筹备这事，银子都从户部出，由礼部操办。&rdo;

和珅二人就是请示这件事来的，听了都一笑，和珅道：&ldo;我们合计一下，恐怕单是赏赐慰劳阵亡将士家属，这两项怕就要二百多万银子。可否从河南藩库，还有山西藩库支取一点，吃的、用的，回军一路供应，驻防新地方各方照应，合下来就不是个小数目。&rdo;福康安心里另有一把算盘，还想着给福建水师更换船炮，但此时不能凑热闹，只合打着主意站在一旁静听。

&ldo;钱的事由和珅去想办法。&rdo;乾隆说道，&ldo;海关陆关，议罪银子和园工银子上头可以挪借。但不要把账目弄混了，和珅你要留心，你手下那些人鱼龙混杂，要管束得严一些。&rdo;

和珅心中陡起警觉，从这些蛛丝马迹言语听来，后头在乾隆跟前填塞闲话的人不少，除了钱沣还有人闹鬼？但此时不能细想，只得笑道：&ldo;奴才就是万岁的总账房先儿，您说章程奴才不敢走样儿。您说查账收账，账本子都理码得清清白白，这是对天可誓的，奴才并不敢混账。&rdo;乾隆笑道：&ldo;这个词儿说得现成。朕也是代你担心，你是大清的财神，管的账目多，头绪也多，如今除了户部，内务府也在管钱，容易把账弄混了。长远来说，还是应该由户部统管。这才名正言顺事权一致。&rdo;和珅笑道：&ldo;主子的话我都记牢了。&rdo;

&ldo;你们且跪安。&rdo;说了一会儿话，乾隆似乎轻松了些，笑道，&ldo;福康安安置一下再递牌子进来。你在金川打仗，有什么新鲜故事，民间听来的故事，预备几个说给老佛爷听，讨个喜欢吉利儿。&rdo;说罢摆了摆手。

三人这里朕袂而出，阿桂说还要到戒得居去见颙琰，和二人拱手相别升轿而去，和珅福康安在仪门外雪地里看着他去了，正要升轿各自回府。福康安道：&ldo;和相稍待。回头你派人到我馆里，我带有一件雪山白狐袍子给你呢！&rdo;和珅笑道：&ldo;四爷还惦记着我？我可要好好谢谢。&rdo;

&ldo;该当的事，你不要谢我。&rdo;福康安道，&ldo;我还有事求你。&rdo;和珅道：&ldo;四爷这样的身份，有什么事求我呢？别折杀了我的糙料！&rdo;福康安因将台湾情势约略讲说了，又说福建水师的事。末了说道：&ldo;我赏赐下人虽重，人家都是提着头跟我厮杀的，这上头不敢小气。你得体谅我。&rdo;和珅一听就笑了，说道：&ldo;不敢，我也没听说四爷乱花钱。公事上头我也不敢马虎。不是说要八十万么？这事四爷批个条子，说给福建水师的‐‐送到我那里，回北京就划过去。这么大个天下，别处勒掯一点，这点钱还是有的。&rdo;

福康安原想要五十万，多说一点让和珅砍削的，听是全数拨给，不由笑逐颜开，说道：&ldo;那我就给侍尧写信了。&rdo;这才升骑而去，王吉保等人也都飞骑跟了上去。

和珅府和阿桂府挨着，都在仪门东街。这里不比北京，承德地面都划定了，城里头大臣建私宅要承德知府会同内务府勘察地面才能允建，也太招眼，因此就把预备朝见等候的官懈改建了一下临时使用‐‐人们叫它&ldo;宰相房&rdo;的就是了，此刻雪下得越发大了，迷迷蒙蒙的一派雪雾，房顶都白了，只是地气尚暖，只盖了薄薄的一层。和珅隔轿窗见有人，仿佛官员的模样，独自站在门口，弯腰统手的在雪水中不住挪动脚步，便命住轿，就窗中指定了问道：&ldo;那个人是谁？怎么这时候站着等我？&rdo;随轿的小厮叫刘畏君，是刘全的本家侄子，却是极有眼色，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手搭凉棚觑着眼道：&ldo;这人到咱府去过一趟‐‐送刘保琪走的那天，叫什么名字小的忘了，说是翰林院的又说要调到礼部的‐‐啊，我想起来了！&rdo;他突然拍一把脑门子，&ldo;叫吴省钦‐‐他们叫他吴学究的就是！&rdo;

&ldo;他来见我什么事？&rdo;和珅偏着脑袋想了想，说道，&ldo;你去，告诉他我忙，还要进去陪驾，明儿个再会！&rdo;

刘畏君答应一声抬脚便走，和珅却又变了主意，招回来道：&ldo;把他领进门房向火取暖，问明白什么事再来回我。&rdo;说着便命起轿，却不走正门，由东偏门车马院里径直进了正堂，更了衣，提着手炉子掇一本书，心不在焉地浏览。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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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琐小人奔走卖朋友寂寞后病狂剪苍发‐‐

一时便见刘畏君踩着雪水一路小跑进来，笑道：&ldo;这人敢是个痴子，问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只是发呆！上次见他满伶俐嘛‐‐我说是不是手头紧，想拆借几个？又问是想调缺，谋外差，也都说不是。问是去奉大出差还是随驾当差，都不是的，只说有要紧事要见和中堂，当面回禀。我说中堂未必有空，我给你看看，就进来了。&rdo;

&ldo;你去，叫他进来。&rdo;和珅手捂着盖碗，让那热气融融地从碗盖中溢出，一边听一边出神，却道，&ldo;给他换一身干衣服进来。&rdo;

约莫半袋烟功夫，吴省钦进来了。有点受惊了的模样，惶惑不安地看一眼端坐在南窗前看书的和珅，不知所措地近了一步，又退回来。和珅已放下书，笑道：&ldo;翰林院的小吴嘛！稀客！怎么？出差来啦？&rdo;

&ldo;卑职给中堂请安！&rdo;吴省钦这才打下千儿，和珅摆着手笑道：&ldo;你还和我闹这个！&rdo;此刻他也认出了吴省钦，一手让座，身子不动倚在桌边说道，&ldo;这个天气来，一定有要紧事的啦？&rdo;

吴省钦还是头一次和军机大臣对面兀坐，不自然地笑笑，心里惴惴着接过长随递来的茶，说道：&ldo;卑职是奉了掌院的命，来取承德八大山庄的万寿无疆赋稿样，就便来给中堂请安‐‐&rdo;他犹豫着，不知说什么好，又沉默了，双手捧着那碗茶不停地搓。

和珅只道他来攀附，没往深处想，见他忸怩不安有些羞缩的模样，倒觉得好笑的，说道：&ldo;我等一会子还要进去，要有事呢，就尽情说；能帮的忙自然我要尽力。不要生分客气，我当初也是从兵混子出来，一步一步挤兑到这个位份上‐‐这不，西边兆惠打了胜仗，我和阿桂要到西宁劳军。就我心里，觉得穿号褂子还舒但些，没的整日做神弄鬼的，不自然。&rdo;

&ldo;中堂随和待下，那是有名的‐‐&rdo;吴省钦听这几句，觉得轻松了许多，嘘了一口气，说道：&ldo;若论说呢，这个天几时分，我这个身份，不宜来打扰您的，可又想，外头都传言您要出远差，您是朝廷砥柱，我呢……&rdo;他咳了一声，终于下了决心，轻声问道，&ldo;外头有些说法，不知中堂听见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