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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ldo;那么晚安，先生，&rdo;我说着就要离去。

他似乎很吃惊‐‐完全是前后不一，因为他刚打发我走。

&ldo;什么！&rdo;他大叫道，&ldo;你已经要离开了，就那么走了？&rdo;

&ldo;你说我可以走了，先生。&rdo;

&ldo;可不能不告而别，不能连一两句表示感谢和善意的活都没有，总之不能那么简简单单，干干巴巴。嗨，你救了我的命呀？‐‐把我从可怕和痛苦的死亡中拯救出来！而你就这么从我面前走过，仿佛我们彼此都是陌路人！至少也得握握手吧。&rdo;

他伸出手来，我也向他伸出手去。他先是用一只手，随后用双手把我的手握祝&ldo;你救了我的命。我很高兴，欠了你那么大一笔人情债。我无法再说别的话了，要是别的债主，我欠了那么大情，我准会难以容忍，可是你却不同。我并不觉得欠你的恩情是一种负担，简。&rdo;

他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我，话几乎已到了颤动着的嘴边，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嗓音。

&ldo;再次祝你晚安，先生，那件事没有负债，没有恩情，没有负担，也没有义务。&rdo;

&ldo;我早就知道，&rdo;他继续说：&ldo;你会在某一时候，以某种方式为我做好事的‐‐我初次见你的时候，就从你眼睛里看到了这一点，那表情，那笑容不会（他再次打住），不会（他匆忙地继续说）无缘无故地在我心底里激起愉悦之情，人们爱谈天生的同情心，我曾听说过好的神怪‐‐在那个荒诞的寓言里包含着一丝真理。我所珍重的救命恩人。晚安。&rdo;

在他的嗓音里有一种奇特的活力，在他的目光里有一种奇怪的火光。

&ldo;我很高兴，刚巧醒着，&rdo;我说，随后我就走开了。

&ldo;什么，你要走了？&rdo;

&ldo;我觉得冷，先生。&rdo;

&ldo;冷？是的‐‐而且站在水潭中呢！那么走吧，简！&rdo;不过他仍然握着我的手，我难以摆脱，于是我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

&ldo;我想我听见了费尔法克斯太太的走动声了，先生&rdo;我说。

&ldo;好吧，你走吧，&rdo;他放开手，我便走了。

我又上了床。但睡意全无，我被抛掷到了具有浮力，却很不平静的海面上，烦恼的波涛在喜悦的巨浪下翻滚，如此一直到了天明。有时我想，越过汹涌澎湃的水面，我看到了像比乌拉山那么甜蜜的海岸，时而有一阵被希望所唤起的清风，将我的灵魂得意洋洋地载向目的地，但即使在幻想之中，我也难以抵达那里，‐‐陆地上吹来了逆风，不断地把我刮回去，理智会抵制昏聩，判断能警策热情，我兴奋得无法安睡，于是天一亮便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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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十六章

那个不眠之夜后的第二天，我既希望见到罗切斯特先生，而又害怕见到他。我很想再次倾听他的声音，而又害怕与他的目光相遇。上午的前半晌，我时刻盼他来。他不常进读书室，但有时却进来呆几分钟。我有这样的预感，那天他一定会来。

但是，早上像往常那么过去了。没有发生什么影响阿黛勒宁静学习课程的事情。只是早饭后不久，我听到罗切斯特先生卧室附近一阵喧闹，有费尔法克斯太太的嗓音，还有莉娅的和厨师的‐‐也就是约翰妻子的嗓音，甚至还有约翰本人粗哑的调门，有人大惊小怪地叫着：&ldo;真幸运呀，老爷没有给烧死在床上！&rdo;&ldo;点蜡烛过夜总归是危险的。&rdo;&ldo;真是上帝保佑，他还能那么清醒，想起了水罐！&rdo;&ldo;真奇怪，他谁都没有吵醒！&rdo;&ldo;但愿他睡在图书室沙发上不会着凉！&rdo;

这一番闲聊之后，响起了擦擦洗洗，收拾整理的声音。我下楼吃饭经过这间房子，从开着的门后进去，只见一切都又恢复得井井有条。只有床上的帐幔都已拆除，莉娅站在窗台上，擦着被烟薰黑的玻璃。我希望知道这件事是怎么解释的，正要同她讲话，但往前一看，只见房里还有第二个人‐‐一个女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fèng着新窗帘的挂环。那女人正是格雷斯&iddot;普尔。

她坐在那里，还是往常那付沉默寡言的样子，穿着褐色料子服，系着格子围裙，揣着白手帕，戴着帽子。她专心致志地忙着手头的活儿，似乎全身心都扑上去了。她冷漠的额头和普普通通的五官，既不显得苍白，也不见绝望的表情，那种人们期望在一个蓄谋杀人的女人脸上看到的表情特征，而且那位受害者昨晚跟踪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并（如我所相信）指控她蓄意犯罪。我十分惊讶，甚至感到惶惑。我继续盯着她看时，她抬起了头来，没有惊慌之态，没有变脸色，而因此泄露她的情绪和负罪感，以及害怕被发现的恐惧心理。她以平时那种冷淡和简慢的态度说了声：&ldo;早安，小姐，&rdo;又拿起一个挂环和一圈线带，继续fèng了起来。

&ldo;我倒要试试她看，&rdo;我想，&ldo;那么丝毫不露声色是令人难以理解的&rdo;。

&ldo;早安，格雷斯，&rdo;我说，&ldo;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想刚才我听到仆人们都议论纷纷呢。&rdo;

&ldo;不过是昨晚老爷躺在床上看书，亮着蜡烛就睡着了，床幔起了火，幸亏床单或木板还没着火他就醒了，想法用罐子里的水浇灭了火焰。&rdo;

&ldo;怪事！&rdo;我低声说，随后目光紧盯着她，&ldo;罗切斯特先生没有弄醒谁吗！你没有听到他走动？&rdo;

她再次抬眼看我，这回她的眸子里露出了一种若有所悟的表情。她似乎先警惕地审视我，然后才回答道：&ldo;仆人们睡的地方离得很远，你知道的，小姐，她们不可能听到。费尔法克斯太太的房间和你的离老爷的卧室最近，但费尔法克斯太太说她没有听到什么，人老了，总是睡得很死，&rdo;她顿了一顿，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以清楚而意味深长的语调补充说：&ldo;不过你很年轻，小姐，而且应当说睡得不熟，也许你听到了什么声音。&rdo;

&ldo;我是听到了，&rdo;我压低了声音说。这样，仍在擦窗的莉娅就不会听到我了。&ldo;起初，我以为是派洛特，可是派洛特不会笑，而我敢肯定，我听到了笑声，古怪的笑声&rdo;。

她又拿了一根线，仔细地上了蜡，她的手沉稳地把线穿进针眼，随后非常镇静地说：&ldo;我想老爷处在危险之中是不大可能笑的，小姐，你一定是在做梦了。&rdo;

&ldo;我没有做梦，&rdo;我带着几分恼火说，因为她那种厚颜无耻的镇定把我激怒了。她又带着同样探究和警惕的目光看着我。

&ldo;你告诉老爷了没有，你听到笑声了？&rdo;她问道。

&ldo;早上我还没有机会同他说呢。&rdo;

&ldo;你没有想到开门往走廊里一瞧？&rdo;她往下问她似乎在盘问我，想在不知不觉中把我的话掏出来。我忽然想到，她要是发觉我知道或是怀疑她的罪行，就会恶意作弄我，我想还是警惕为妙。

&ldo;恰恰相反，&rdo;我说，&ldo;我把门拴上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