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了一会,继续说,“反正梁洁已经死了,为了尽快破案,抓住凶手,我把几个令人难堪的事告诉你们,你们已经看到了,我的妻子长得是很漂亮的,也很……性感,觊觎她的人很多。我的一个在市里的另一家医院当内科副主任医生的战友姜某就曾趁我出差的机会对她动手动脚,被她赶出门去,后来仍几次死皮赖脸地纠缠她。”
“还有什么可疑情况?请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蔺宇飞说:“上个月住院部组织到广东集体旅游,梁洁带着女儿去了,在珠海认识了一个西安的富商,用车送她们,交往比较密切。”
侦查员们立即记下了这条重要线索,进一步问道:“这人你见过吗?在什么部门?”
“我没见过。据说长得很帅,梁洁她们科里的人都知道。”
当蔺宇飞似乎在没有什么可谈的时候,侦查员们开始了实质性的提问。“蔺医生,当你早上6点离家去办公室的时候,梁洁起床了吗?”
赵荣问。“我刚才说了,她起来了,衣服也穿好了。”
“她在干什么?”
蔺宇飞不假思索的回答:“在梳头。”
李大伟接着问:“她上厕所了吗?”
蔺宇飞一愣,没有咂出味道,随口回答:“上了。”并且回答:“她先上的厕所,我后上的。”
赵荣和李大伟相互看了一眼,故作诧异地说:“这就怪了,既然你妻子刚刚上过厕所,为什么她的膀胱中充满尿液呢?怕不好解释吧?!”
蔺宇飞清秀白皙的脸刹那间涨红了,他下意识地拉了一下裤腿,停顿了一两秒钟,立即峰回路转,侃侃作答:“这不奇怪,人在死后的短时间内,内分泌系统仍有一个惯性循环的过程,继续排出尿液是完全可能的。这个原理在教科书中可以找到。”
对于骨科主任的这个回答,侦查员们一时难辨真伪。但就在他拉裤腿的一瞬间,李大伟犀利的鹰眼有了新的发现——在他左小腿的外侧有一道3寸多长的红色划痕!
李大伟立即问:“蔺医生,你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伤,什么伤?”他把腿摸了一下,解嘲地说:“不小心,刚才下出租车时碰的。”
3个侦查员不约而同地哑然失笑。李大伟见缝插针、扩大战果:“碰伤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任何教科书怕都没有这种解释吧?”
连失两城,蔺宇飞恼羞成怒,反守为攻。他沉下脸质问:“怎么,你们是怀疑我、审问我吗?我是某骨科医学研究会的会长,我的这双手治好了几千例断臂、断指、骨结核、骨髓炎危重病人,难道会用它杀死与自己恩爱13年的妻子吗?!证据,证据呢?!”
赵荣不卑不亢地说:“不要发脾气嘛!发脾气不解决任何实际问题。我们谈话的目的就是要发现疑点,通过调查研究、技术鉴定,掌握确凿的证据。我们决不会冤枉好人,但也决不会放过杀人凶手。咱们目标是一致的么,你说是不是?希望你能谅解,也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配合。”
蔺宇飞没有吭气。
兵贵神速。十几名侦查员连夜进行调查取证。30多条疑点和线索逐条过滤。科学是虚假的克星。
在电讯局的电脑中显示,8月10日早晨7点10分左右,蔺宇飞根本没有向家里打过电话,倒是8点06分向陇海大酒店打了个电话,他自述7点40分离开办公室时把钥匙忘在里面因此没法进入家门,而据她女儿和小保姆反映他的七八个钥匙从来是串在一个钥匙串上的,何以又能进办公室呢?显而易见,丢钥匙、没进家门是撒谎。
关于那个对他妻子“动手动脚”、“纠缠不休”的战友,经调查此人已于一年前派往美国进修去了。向梁洁的护士长问到那个“长得很帅”的西安富商时,护士土长气愤地说:“这个蔺宇飞尽瞎说!我们大伙在珠海望海楼海边玩时,是碰到过一个当地的房地产公司经理,他说他是西安去的。老乡见老乡嘛,就聊了几句,人家给了我一张名片。什么‘密切不密切’的!蔺宇飞故意往自己老婆脸上抹黑有啥意思!”
据护士长介绍,梁叶性格内向,爱面子,作风正派得甚至有些封建,绝不会有什么男男女女方面的事儿。
根据护士长提供的那个房地产商名片的地址,分局向珠海警方要求协查。几个钟头后得到对方回复:此人近一个月未曾外出过,更没有到过西安。
对于“人死亡后内分泌惯性循环”这个关键性问题,侦查员们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当赵荣向该医院声誉卓着的一位泌尿科权威请教时,这位老教授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肾脏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人一旦死亡它立即停止工作,哪有什么‘惯性循环’?我从医近50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高论’!”
在调查了解中,对于蔺宇飞、梁洁夫妻感情有三种不同的评价:和蔺宇飞比较接近的同事大都说“两口子感情不错”;熟悉梁洁的人说他俩的关系“平平常常,很一般”,感觉到梁洁近一两年经常郁郁寡欢,好像有什么心事;小保姆金萍和蔺莉则说“两个人关起门吵架”;蔺莉还说:“爸爸动手打过妈妈,妈妈几次哭喊着要离婚。”
据此分析,前两种只是“表面现象”,而后一种则是“实质性问题”,蔺宇飞自诩的“恩爱夫妻”就不攻自破了。
对于他腿上那条奇怪的伤痕,也就由此增加了可疑度。
冯大队长立即叫来法医,到太平间对梁洁的遗体再次仔细查验,果然在她右手指指甲缝里找到了属于蔺宇飞身体上的些微皮屑和血痂。
正面突破的时机已经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