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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青辞宽厚的胸膛靠了过来，她下意识闭上了眼，忽然感觉指腹擦过耳畔，停留在她的头顶。发丝松动了几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这支木簪有些瑕疵，我待在这儿也无事，正好修补一下。”“哦……哦好……”她呆愣地应了应，脸颊泛起异样的红霞，迅速转身离开了。青辞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碧蓝色的眸珠加深，似是一池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汹汹翻腾。纷纷茫茫的白花瓣飘飘洒洒地落下，像银一样白，像烟一般轻，房屋、树木都像是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安稳地睡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冬天。伍依依醒来的时候，全身冻僵的痛感已经消失，周围暖融融的，还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秀长卷翘的羽睫微微颤了几下，恢复知觉的手指触摸到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这是……被子？伍依依猛地一睁眼，坐起了身，懵懵然看着房间的布置，目光飘忽无神。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搅得房内的茶香更浓郁了些。带着泥土的自然清新的风吹了进来，伍依依被冷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你醒了？抱歉。”男子一身白衣，比屋外的雪更清润透白，双眉如黛，眼眸似含着春日清泉，双唇樱红，带着浅浅的笑意。他看起来像个翩翩有礼的公子哥儿，但浑身又藏着一种凌厉的威严之气。男子向伍依依道了歉，抬手关上了门。“……是你救了我？”伍依依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声音低哑，迷糊地瞪着眼前的男人。“也不算。”他弯唇一笑，那股凌厉的威严被春风扫过，只留下无尽的春意，“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啊？”颜洺倒了杯热茶，端了过来，看着伍依依疑惑不解的表情，解释道：“我看到你的时候，你的呼吸都没了，本想替你找个好地方的……没想到走了几步你又活过来了。”伍依依：“……”“好了，逗你的。”他突然轻笑出声，将热茶递过，“睡了这么久，嗓子干不干？喝点水润润。”伍依依接过茶水，脸上仍旧呆滞不解。颜洺没再多说，起身整理了下宽袖，往右边的书架上拿了本诗集，就着雪景，倚窗轻诵。房间里没看到火炉，但是暖乎乎的，像是有人在心田铺上了地暖，寒意怎么都侵袭不了她的身体。伍依依捧着热茶，茶香袅袅，她的思绪也渐渐清晰。她记得自己是在森林中迷了路，然后掉进了一个深坑，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她终是熬不过昏死过去。眸光不时打量着窗边读诗的男人，沉思了片刻，她放下了茶，起身走了过去打断他。“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救我没用的。”颜洺声音一停，狐疑地看了过来，眼中噙着笑意。“我救你是我的事，为何要考虑你有没有用？”伍依依目光清淡无波，缩在袖中的手指却不断摩挲着。“天下哪有无缘无故的善心，大抵……你也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颜洺，我真是错信了你……她说完，颜洺凝眸看了她许久，伍依依被他盯得面色赤红，顿生恼怒。“你……看什么看！”他撇过头，目光落回手中的书上，无事发生般重新读了起来。伍依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了她的话？还是认清她没用的事实？不过不管哪一种，她好像都惹得他不高兴了，再待下去估计也只会落得被他赶出去的下场。既然如此，不如她自己走！“不论如何，多谢你救了我。”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伍依依浅浅吸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暖意一下子被寒风吹散，像是从一个美梦中醒来，伍依依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男人醇厚温柔的声音。“你既然知道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心，就应该努力增长自己的学识、能力，以期有朝一日能辨别他人的善与恶，一味地逃避人群，你只会对人性更加不自信。”他一针见血地语言深深地扎进伍依依的心，她微睁着圆眼愣在原地，浑身都僵硬起来。“我见你灵根尚可，不如随我回霄云顶修行，不说其他，至少，我能让你活下去。”活下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对她而言却是难以言喻的冲击。伍依依背对着他，身形微微颤抖着，呼出的气息断断续续。“你不懂……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她犯了很多错，害了许多无辜的人，活着，只会让她更受折磨。颜洺悄声走到她面前，指腹轻擦过伍依依的眼角，他的掌心温暖，带给她一种安心的错觉。“你若是愿意相信我，就跟我走吧。”颜洺伸出手，深眸藏着温润的笑意，静静地望着她。在他温柔的眼神里，伍依依好似得到了救赎，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束拯救她的光芒。她想，或许上一辈的罪已经结束了，在这里，她可以重头开始！只是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成了罪人！“颜洺，我真是错信了你……”伍依依忍着心口处的剧痛，撑着力气想冲破他设下的禁锢，但无论怎么做，她都挣扎不了半分。整个人像个傀儡般坐在血玉床上，看到铃儿、大长老、宋扬城他们一个个被颜洺屠杀，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把你当师父一样尊敬，我从未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我身边的人！”她咬着牙，声嘶力竭地质问着，双眼猩红如血，恨不得将那人一口咬碎。“人？小伍，你看清楚，他们不是人，是妖物。”颜洺一身玉白青衫，右手持一把黄色拂尘，左手轻抬，外面进来几位盛光弟子，将地上的尸身收拾干净。“你跟他们在一起太久了，被蛊惑了心神，为师是在帮你。”“呵！帮我？”她说完忽然笑了起来。“你笑什么？”伍依依冷眼一凝，苦涩漫上嘴角，“我笑我蠢啊，居然会以为你是个君子，还拜你为师，真是恶心极了！”“是么？”颜洺突然朝伍依依靠近过来，左手抬起她的下颚，从上至下，目光扫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伍依依被他目光一碰，只觉得蚁虫钻进她的肌肤，填满她的毛孔，一种异样的恶心感漫上心口。“小伍，你可能不知道吧，你这具身体是为师亲手造就的，你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每一道纹路，为师都了然于心……”“轰”地一声炸响，伍依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僵滞地瞪着双眸，唇瓣微颤。“……你说什么？”颜洺淡笑，眼角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我们才是这世间最亲密之人，你为何要为了几只妖的生死怪罪我？只要答应把赤羽莲花心灯剩余的力量交给我，我保证，待我得了这天下，就与你成亲。”他邪恶的低语字字锥入伍依依的心脉，她的身子微微哆嗦着，像是挣扎又像是委屈。满腔的怒意化作一股腥红的热流从腹间涌起，冒上喉头，伍依依紧咬着牙，一双眼猩红可怖，灯芒下的那张脸显得杀气腾腾。他怎么能……怎么可以……“小伍，你看，只有师父才是真心对你好的，那只妖狐杀了你，是我，是我花了百年的时间，找了无数的方法才将你复活的！”颜洺一改刚才温柔的面孔，阴沉的脸上藏满了邪气。“若不是妖狐毁了你的尸身，我也不会等这么久，不过现在也不晚，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