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应的,这里的官员也只是拼命盼着能够升官,或者哪怕不是升迁呢,只要能调到离岭南远一点的地方,他们也是乐意的。
但是,这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历朝历代,其实真正吏治清明的时候不多,要不然,也不会有跑官这种说法。在朝堂上,除了一些比较重要的职位,像是地方上的官职,吏部是有着很大的自主权的,一般就是吏部将名字报上去,上面看一下,觉得没问题也就通过了。问题是,皇帝对下面的官员本来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名字跟人也对不上号,所以,一般这个过程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并不会多问。
而吏部选官看的是什么呢?自然也是有标准的,正常的标准就是考评,就像是后世绩效考核一样,这年头对于官员也有不同的考核标准,无非就是你这边的案件数量,还有就是每年的税收,另外呢,就得看你会不会做人了。这会儿虽说还不像是明清的时候一样,有着什么冰敬碳敬之类的名目,但是,贿赂这种事情,古已有之,从来都没断绝过。你只要有足够的表示,那么,吏部那边考核的时候稍微宽松一点,中评变中上甚至是上,那么,你就有很大机会脱离苦海了。但问题是,被安排到这种穷山恶水的,本来就没什么钱财,这里也很难捞到什么钱财政绩,甚至,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种地方,恶性案件的发生率还比较高,考评上不去,送礼又没钱,如此只能是恶性循环,运气好就一直待在这里了,运气不好,说不定几次下评之后,你就被踹到更偏远的地方去了。
像是泉州这边的刺史柳蒙就是这样,好不容易考中了明经,兢兢业业做了十几年的小官,好不容易有了升迁之望,结果当年一念之差,没有好好走一下关系,正好原本泉州刺史因病去世,他就被“破格擢拔”,火速扔到了这边。
柳蒙原本到了泉州之后,还想要好好施展一下手脚,看看能不能搞点政绩出来,结果这边民风算不得淳朴,交通不便,你这边征发一下徭役,下面说不得就能闹出点乱子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柳蒙不过是挣扎了大半年,就干脆放弃了。老老实实做一条咸鱼吧,不功不过就行!
而这次朝廷居然往闽越派了个藩王过来,直接统辖了闽越四州,又选了泉州作为闽王府所在,柳蒙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听到了关于这位新鲜出炉的闽王的消息,然后,他就兴奋起来了。
这位闽王俨然不是什么寻常藩王,与他那些要么逗比,要么奢靡,要么糊涂的兄弟不同,这位是个肯干事,还能干事的,也难怪圣人给了他开府建牙的权力。若是他能够将泉州变得更上一层楼,岂不是自个也能鸡犬升天?他要求不高,平调到岭南之外做个刺史就行,就算不能做刺史,稍微降个半级,自己也能接受啊!因此,等到闽王府的先头人员到达之后,柳蒙就殷勤备至起来。
不管闽王府这边想要什么,柳蒙这边只要能配合的,都极力配合,尤其看着闽王府的人俨然一副大干一场的模样,柳蒙也跟着心潮澎湃起来,他倒不是也想要跟着干,他就是觉得有了盼头。
等到李悦到达了泉州之后,柳蒙立马就召集了泉州这边的属官上门拜访了,其实李悦来的时候,他就应该来迎接的,可是,李悦又没有提前说到达时间,泉州这边各个县令想要都召集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主要还是交通不方便,因此,只好等到确定李悦到了,又暂时住进了官邸之后,他才带着下属上门求见。
李悦也没有拿乔,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官员虽说不是他来任免,但是也算得上是他的属下了,因此,李悦还是表现得比较客气的,当然,他也在观察,以前宁州那边的官员什么德性,反正跟李悦关系不大,所以,李悦也懒得理会,但是闵地这边的官员,要是不是什么靠谱的货色,那么,李悦就得斟酌一番了,别搞到自个在这边辛辛苦苦搞基建,拉着越人脱贫致富,结果回过头来,一帮子官员在拖后腿,弄得下面民不聊生,都要直接造反了,那岂不是太可悲了点?
这些官员来拜访李悦的时候其实都有些战战兢兢,老李家的藩王名声好的其实很少,真正会保持好名声的一般都不会跑封地上来,到封地上就意味着皇权与自己再也没了任何关系,所以,一个个在封地可劲蹦跶,虽说很少有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的,但是,他们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作为宗室,他们需要畏惧的东西很少,朝廷对他们的要求就是,只要不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其他的事情,只要能糊弄过去,朝廷就睁只眼闭只眼。像是滕王李元婴,他在自个的封地搞了个滕王阁出来,虽说因为王勃的《滕王阁序》而名传千古了。但是在这个年代,想要建立这样一座高楼,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何况,王勃所说的这个滕王阁,已经是他修建的第三座了,不说需要耗费的各种材料,光是劳力,就不知道有多少,滕王阁建立过程中,李元婴可没耗费多少钱财,相反,他借着修建滕王阁的机会,大肆盘剥百姓,强令他们服劳役,三座滕王阁,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劳累过甚死在建设过程中。而最终呢,李元婴几乎就没付出什么代价。就像是李治对待李悦这个名义上的幼弟一样,李世民因为之前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缘故,对于李元婴这个幼弟也非常宠爱,李元婴几度改换封地,不知道造了多少孽,结果最终多半是罚酒三杯,最严重的惩罚也就是削了两百户食邑,一直到李治登基,这位也没消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