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坐在车上拆封一份礼物,旁边坐着他的父亲宴澜,正说着些什么,画面一转车子被猛烈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眼前顿时一黑,玻璃碎裂四溅的过程中划伤了他的脸,而比这更可怕的是——他看见刚才还商量着去取蛋糕的父亲胸前插着一根细长的铜管,鲜血顺着铜管流到他的脚边,他动了动脚趾,是粘糊糊的触感。
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此刻的宴梃似乎能看到当时的自己呆若木鸡的模样,他颤抖着手指最终还是把烟点燃了,每当回忆起往事时,他都需要一根烟或者一杯酒。
他被牢牢地桎梏在座位上,车后座弹出的保护装置让他连伸手去触碰宴澜都做不到,他想挣扎却没有力气。
被洞穿的父亲张了张嘴,似乎在说着什么。
年幼的他只记得宴澜嘴角渗出的鲜血和想要伸手安慰鼓励他却在半空便无力垂下的手,这幅画面宴梃在夜深人静时已经回忆过无数次,却始终不知道当时宴澜究竟说了什么,才会露出那样含着遗憾混合着警告的神情。
当时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上唯二的亲人嘴角的血液像是流不完的泪水一样越来越多。
幼小的宴梃脸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微弱的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构成了世上最惨烈的画面。
宴梃觉得他这辈子是不可能释怀得了这件事——亲眼看着敬重的父亲逐渐失去呼吸,他却无能为力。
宴梃猛吸一口烟猝不及防被呛到,边咳着边把烟扔进一旁的花池里,微弱的火光刺啦一声熄灭。
等他反应过来干了什么立刻伸手去捞烟头,花池里还种着不知道他们俩谁买的花,长得并不算好,伶仃几朵花苞,倒是里面的鱼是巫以淙出差时带回来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娇弱,水必须清澈干净一点异味也不能有。
宴梃捏着湿透的烟头,蹲在池子边观望,确认娇贵的观赏鱼没有翻肚皮才转身回屋。
方慕正一脸凝重看着仪器记录着什么,宴梃也不敢打扰,站在一边看着他。
倒是方慕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在听宴梃词不达意、语序混乱的症状描述时他就知道巫以淙肯定背着他服用了李子清提供的药丸,要不是巫以淙昏迷着,方慕此刻一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宴梃看着,他就不能做些其他的动作——那样会暴露他早已了解巫以淙的病情,所以不用思考就知道如何缓解。
“宴先生。”
方慕决定让人出去,便喊了一声,哪知宴梃毫无反应。
方慕放下针管,提高音量:“宴梃。”
“怎么了?“宴梃突然回过神来,脸上的惊慌还不曾散去。
方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好像听到了敲门声。”他指了指门外。
宴梃竖起耳朵,外面确实有响动,“我去看看。”
什么人这个时候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