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太后威严又愠怒的凤目,他清隽的脸越□□荡不羁,薄唇泛开懒淡笑意。
“母后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多在朔城再留个十天半月。”
太后凤目微凛。
她这趟除了完成怀州城敬神,的确去了一趟朔城。
戚延派人查她踪迹,倒也在意料之中。
“哀家才去一月不到,你把夏夏害成什么样了!”
“朕哪里害她了,许嬷没给母后传信,是朕赏她在观宇楼赏雪,她自个儿不争气。”
“戚延——”
太后咬牙呵斥。
“这么车马奔波,还未见母后疲累,依旧精气十足呢。”
黑色革靴懒散搭在御案上,戚延交叠双腿,慵懒随意地一挥宽袖喊“摆膳”。他生得极俊美,动作是这样尊贵优雅,完全看不出是如今天下皆传的昏庸暴君。
宫人托着一盘盘珍馐,鱼贯而入。
“都退下。”
太后一声呵令。
宫人顿住脚步,正要后退,戚延复道“摆膳”。
太后凤目冷扫,睨住一排排宫人。
感受着龙椅上帝王同样威严的冷眸,宫人进退不得,猛一落跪,紧呈手上托盘,埋下头去。
玉盘与瓷器隐隐碰撞,发出清脆细密的声响,是无数威压之下的害怕颤抖。
太后步履沉沉,疾步迈向御座。
“温夏惹你了?自成婚后她一直在避你,她走御花园你说不可,她就走她成武殿的小花园。她看戏曲你说奢靡,她就再未诏戏班入宫,再未听过戏曲。”
“她五岁被坑害那年,是你抄了宋家。留她在东宫同住那一晚,是你向我与你父皇解释她怕黑,不要怪罪她不守宫规。是你要请婚,要她做你的太子妃!她何错——”
“你们不说她姓温,难道不是你们骗朕?”
戚延冷漠打断。
“我又何曾说过她不姓温。”
“跟朕玩文字游戏是么?呵,母后好手段,朕可说不过您,我父皇也说不过您。”
“你——”
太后怒火攻心,捂住心口不停喘息。
托着御膳的宫人只愿深深埋下头,化作空气最好,哪怕是滚烫汤羹洒在颤抖的双手上,也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只有许嬷虽被帝王怒气震慑,到底也敢为太后说上两句。
“太后旅途奔波,犯了胃疾。皇上可还记得天佑十九年,您被黑衣人刺杀,太后不顾危险策马寻您,马背太过颠簸而犯下胃疾,留了这病根。”
“你可折煞朕了,母后这一身好骑术可是师承恭德王。恭德王殉国那年,母后策马冲出城门,那速度之快,明明是那时犯下的胃疾,可别扯到朕身上。”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令太后难止羞怒,泛红的凤目也是痛惜,扬手就要扇下巴掌。
戚延也不躲,就这般恣意勾着薄唇直视太后,等她这巴掌。他昂着长颈的不屈不惧之态,好像是在等着看谁更理亏般。
太后终是颤抖地收回手,胃痛难忍,又听得龙椅上一句:“况且您疼成这样,也不是为了朕,是为了皇后。谁叫您同她亲得跟亲生母女似的,这么着急回来维护她。”
满殿宫人早已在戚延说出恭德王那句时,便被许嬷与吉祥遣退。
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太后注视戚延良久,雍华面容尽是疲态。
阒然死寂的刹那,仿若是漫长经年的岁月。
她终是没有再扯前程往事,沉声道:“皇后没有错,更没有废后的理由。哀家在位一日,大盛的皇后只能是温夏,就算是天子之令也做不得数。”
华贵妇人鬓发微乱,也明明有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周身气场却不容进犯,俨然母亲拼尽全力维护自己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