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止耸了耸肩,“这下不就有了。”随后指挥他,“你帮我去跟体委说我要报名。”
宋离把魏思齐叫过来,还是不信任地朝他努了努嘴,“程君止报三千米。”
“真的假的?”魏思齐脸都要笑烂了,天知道每次求人参加长跑有多困难,“我写上去了可就不能改了哦。”
“嗯嗯,放心吧。”
魏思齐心满意足的在程君止名字后面勾了三千米,然后问宋离,“班长,你参加什么?”
宋离翘着腿,在椅子上晃,“老三样呗,100,跳高,接力。”
“好的呢,我给你报上去。”转头又去找跟男生打成一团的黎见深,“黎见深,你报什么?”
宋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程君止好一会儿,给人都盯发毛了。
程君止撂下笔,一字一句问他,“您!有!事!儿!吗?”
“你这薄的像片纸一样的身材,你到底行不行,别逞强啊,到时候我可不扛你去医务室啊。”
“忘了告诉你,我,程君止,还有个身份——”
宋离狐疑地看着他,伸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
“前国家运动员。”
“你放屁吧你。”宋离呲他。
前国家运动员?狗都不信。
“13岁加入二中田径队,同年代表田径队参加第五届江瑜市小马拉松赛,荣获第二;第二年参加四省联合举办的冬季越野赛,荣获江瑜市第一名,四省第一;第三年免试进入省队,且在同年年底通过国家队考核,我的国家二级运动员证书的编号是:201xxxxxxx”
听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宋离的眼神从“你就吹吧你”到“卧槽,好像是真的”再到“这么牛逼,你继续”。
“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宋离打断他,“稍等,我有两个问题。”
“您说。”
“第一,你说你通过了国家队的考核,但你没像介绍省队一样,说加入国家队,所以你没进国家队?第二,这些荣誉很耀眼,但重点是,为什么是前运动员。”
宋离抓重点的水平一向很强,像做数学题一样。
程君止眼神躲闪了一下,宋离立马捕捉到,开始拷问他,“说,为什么没进国家队?”
“因为我发现,我对田径,甚至算不上喜欢。”
宋离不再咄咄逼人,安静听他说。
“我对田径,对长跑,顶多是一种不讨厌的兴趣,但远远达不到热爱。运动员拿奖可以保送,将来进入国家队是当职业选手培养的,这就意味着,一旦我要走运动员这条路,我就要放弃所有在我这个年纪,像你们一样的兴趣爱好。我不想被田径困住,我也不想以此为业。”
当年省队是把程君止当国家队预备选手培养的。运动员需要天赋,他有,还要日复一日的训练,消耗身体,消磨青春,最后都未必有机会为国争光,几乎每个退役的选手都带着一身的伤病,程君止几乎能一眼望得见他若作为运动员的短短一生。
拿冠军,为国争光是很好,但是天才选手遍地都是,冠军只有一个。没有比常人更刻苦的努力和更坚韧的决心,是走不好这条路的。
他的退队申请被打回来很多次,当时他的教练也是他的师父,师父叫林北笙,是退役选手。把他当职业选手培养,也把他当亲儿子对待,得知他要退队,放弃运动员生涯,说他胡闹,枉费天赋。有多少比他刻苦但没有天赋的人想走这条路却走不了,他就轻而易举的放弃了。
“虽然人微言轻,但我想过普通人的人生,运动员太苦了,我坚持不下去。”这是在林北笙的怒斥中,他没反驳,只看了一眼窗外,最后给出的是林北笙说狗屁不算的理由。
林北笙的眼神中透露出震惊,难以置信,最后是满眼失望。
程君止是他难得一遇的天才学员,也是他平日里最关心的“儿子”。
在面对重大抉择和人生道路的时候,毅然决然地说了放弃。
“我手下的运动员,没有一个退缩,没有一个半途说了放弃。你今天走出这个门,这辈子都别想再当运动员。”
早就不想当了。但他最终还是没开口说这句伤人的话。
只是站在那年纪不过五十五,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的小老头面前,磕了个头,叫了最后一声师父。
“我不配当你的师父,滚,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砸在十五六岁的他身上的,是他送给林北笙的拜师礼物,那个他攒了小半个月的零花钱,昂贵的却被长时间摩挲得变旧的紫砂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