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么?
云雪裳楞楞地看着他,这叫什么问题?沈璃尘也有些窘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再坐坐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抓着她手臂的手紧了紧,语气饱含了期待:
“我们……说说你娘的事。得”
这个……借口真的非常好,云雪裳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拒绝他这样温柔的期待。她是女孩子,希望有人疼爱的女孩子,这样一个功勋显著,权倾天下的男子,在极寒的晚上问了她一句:冷么?
是的,她很冷!不光是身体,还有一颗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孤独而慌乱的心罗。
缓缓的,她点了点头,分明的,她听到了沈璃尘轻轻地吐气声。
大殿里也很冷,并没有火炉子,两个人就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宫女存奉上了两杯热茶来。外面是那样的寂静,连风声都听不到了!在老太妃这个地方,因为闹鬼的传言,已经让这个地方与深深皇宫隔绝开来。
“你知道我娘在哪里么?是不是在皇上手上?”
捧着茶,让那热气温暖自己冰凉的手,云雪裳先开了口,他们两个已经呆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了!
“我去查,你放心。”沈璃尘低声说道,目光落在她的一双葱白如玉的小手上,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伸出手来握住了云雪裳冰凉的小手,低声说道:
“冷吗?”
云雪裳的脸又烫了起来,她想抽回手来,可是沈璃尘却把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雪裳,你怕我吗?”
云雪裳侧过脸来看向了他,他的微笑温和,目光深遂,眼眸里有自己的身影,这身影小巧而单薄,她是害怕的,不光是他,还有安阳煜,云楠溪,太后,皇宫……
半晌,云雪裳点了点头。
沈璃尘紧紧了手,才缓缓松开,微笑着说道:
“不要怕我。”
可以么?云雪裳的目光没有离开他的眼睛,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可以告诉她人的真实的想法,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沈璃尘的眼睛太深遂,就像一泓深不见底的潭,这潭水幽暗,带着强大的吸引力,把她一点点地往那潭的深处吸去。
她匆匆别开了目光,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讨厌这样的王族么?他们花心,他们狠心,他们负心,怎么可能对女人好?她为什么被他所吸引?就因为这简单的好么?
不!她不要重复娘的路!她的夫君在江湖,可以带她策马天涯的夫君只在江湖!
“你的伤怎么样?”
“无碍,只是痛一点。”
云雪裳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若娘娘不在意,可否让本王瞧瞧?”
沈璃尘沉吟了一下,扶她坐到了椅子上面,沉声问道。
云雪裳的脸上一热,怎可让外人轻易看到自己的身体?不过,安阳煜把她关进禧辰宫之后,御医并没有来过,只是碧荷找了寻常的跌打药给她抹了一层,此时不光是腰,膝盖也痛得厉害。
沈璃尘见她面露难色,便从袖中掏出一方青色的绢帕来,快速地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这才慢慢地蹲了下去。
他的大手落在了她的膝盖上,滚烫的感觉迅速往身上漫延开来,一瞬间,她更慌了,猛地拉开了他的手,把他用力一推。他正单腿跪着,被她这用力一推,没有防备,居然跌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走了。“
云雪裳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你不许取下……来看我。“
沈璃尘默默地站了起来,直到她的脚步声去得远了,才慢慢地扯下了蒙眼的绢帕来。风吹得窗纸嘶啦嘶啦地响着,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慢慢静成了一尊雕塑,极美的雕塑。
清寒的月,清寒的风,笼罩着这寂寂皇宫,阳光下的皇宫总是金璧辉煌的,可是一到夜里,这连绵得看不到尽头的宫殿却像一只只困兽,在夜幕中睁大了它碜人的双目,窥视着宫人每一个人的秘密。
天龙宫的方向传来了丝竹之声,云雪裳先前就听碧荷说,她一被丢出来,那只臭狐狸召了两个新进宫的美人前去侍寝……那个色到家的家伙,也不怕用力过度,伤口迸裂,流血而死!
四周一片枝叶沙沙声,有巡逻的侍卫队从不远处经过,云雪裳不再敢多停留,一溜小跑沿原路返回了禧辰宫。
直至她跑远,才有一个白衣男子从暗处缓缓走出,面上那寒银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月光,融在他的眼眸中,几片竹叶飘落,轻盈盈跌在他的肩头,他拈起一片竹叶放在鼻下轻嗅了一下,低低地说道:
“云雪裳,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