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都生生忍住了。
他不认识我,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陌生。
这样的认知像一根长针一般刺进季挽柯的骨髓深处,又连筋挑断了,带来无法避免的疼痛。
但他早已不再是十几岁鲁莽的少年,从十岁长到十八岁,时间都没有教会他的事,十八岁之后的日子里,林乐扬教给他了。
因为林乐扬永远都是一副笑脸,永远充满活力,会说很多好听的话哄坏脾气的自己,一直到毕业前夕都是林乐扬在包容迁就他,永远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所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季挽柯统统学会了,他的温柔礼貌是林乐扬教给他的,得体的说话方式也是从林乐扬那里学来的。
季挽柯收敛自己的脾气,日渐成熟稳重起来。
他抓住断线的风筝,用自己的双手做线轴,把林乐扬一圈圈缠绕在自己身边。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松开手。
不然哪怕丝线割破手心,哪怕鲜血淋漓,他都会牢牢抓住他。
而如今林乐扬以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他,好像他们从未相识过,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我叫李川。”
季挽柯想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一点,想表现自己的友好,想让自己看上去无害。
话音落下看到林乐扬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失败了。
李川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在前二十六年里都叫做季挽柯,现在重生在这具年仅十九岁的少年身上,还是无法避免地表现出违和。
闻声赶来的护士将两个人隔开了,大概是怕李川又做出什么伤害病人的事情,神色很是戒备,语气也不太好。
季挽柯的眼神只顾追逐那道身影,他想他们不能在这里断了联系,就连怎样爱一个人都是林乐扬手把手教会他的。
他是个十足的好学生,学到了十成十,尽管作为老师的林乐扬已经把这些忘记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季挽柯抓紧一切机会。
“林、乐扬。”
季挽柯点点头,朝林乐扬伸出手。
他见林乐扬眼神里带着疑惑,迟疑一下还是把手伸过来。
正巧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暴露在空气中,季挽柯的目光久久不能移开。
直到林乐扬把手抽回去,跟随护士的步伐走出这片潮湿的角落,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渐远,季挽柯才肯把自己颤抖的指尖按进掌心。
真正的李川死在2026年5月19日那张抢救的病床上。
而季挽柯则重生于这一天。
命运有时会开一些并不好笑的玩笑,季挽柯记得两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死亡的那一天——也是5月19号。
两个人的生日甚至都一样,都在11月29日。
可季挽柯和李川是如此不同,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少年想死,而季挽柯想活。
他现在的身体上布满旧日里自己留下的伤痕,那是病态的痛苦和挣扎,是对世间一切的不解与厌弃。
十九岁还是很年轻的年纪,在记忆混乱的那段时间里,季挽柯常常整夜整夜地不睡觉,靠在床头观察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他并不能理解这份痛苦,大多数时候觉得自己没有病,但是会配合医生的治疗,药物则扔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