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崇把香菇咽了。“听起来很蠢,很粗暴,但又很香。”
景允矜持地咀嚼着豆芽,口味偏甜。
“是你本人。”
第3章
直到吃完出来,康崇也没解释今晚请客的意义何在,他俩好像碰巧都给忘了,都没提起。结账走人,他们去附近的一个广场散步,消食。
天黑透了,风变得凉爽,适合慢慢走路。他们围着广场周边逛了一圈,中间的人越聚越多,喧嚣与热闹时远时近,让人感到安全。
广场旁边就有一家电影院,存在的年份十分久远了,但是规模不大,放映厅没有几个,设施也稍显陈旧,因此前来光顾的人不多,基本都是出生在飒城的本地人才知道这里。
景允记得小学时学校组织看电影,看那种红色爱国教育片,大家以班为单位,齐刷刷地系着红领巾,在门口那棵披头散发的柳树底下排队。闷热的夏日午后,阳光灼人刺眼,景允困得直打哈欠,后排的康崇两条手臂环抱在他身前,趴在他背上和别的女生聊天。
光阴似箭。
十几年过去,柳树早被砍了,取而代之的是公交站牌。有个高中男生戴着耳机站在下面等车,身上穿着他们母校的校服,裤腿卷得一高一低。他背后的墙上挂了几幅下周上映的新片海报。
两个人走到近处,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映着路灯审视和挑选起来。景允不看爱情片,康崇不看恐怖片。最后他们定了一部海报最酷的。
广场内有人开始用音响放音乐的时候,他俩在远处一片清幽的树影里坐下了。树干四周用木条搭了公共座椅供人休息,零星坐着两位老人,一对夫妻。对面的马路上驶过汽车,车灯一晃将人照亮,又迅速归于黯淡。
在那短暂而强烈的几秒钟里,康崇望着景允的侧脸。头发蓬松,鬓角露出耳朵,皮肤白净,纤细,没有留下什么疤痕,也不油腻,鼻梁挺拔,鼻尖窄小,微微翘起来,嘴唇削薄,红润,下巴有棱有角,一种形容起来颇为别扭的“精致”。
奇怪。他想。明明头发已经剪短,看上去是个特征明显、易于辨认的男性了,先前困扰他的感觉却依然在,暧昧,模糊,难以判断。
它来得太唐突、太偶然了,让他无法招架,暂时拿不准所谓的界限在哪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应对方法。
当他回过神来,已是跟景允四目相对,景允眨了眨眼,疑道:“怎么了?”
他笑了笑,反应自然连贯:“没事啊。”
他们吹了会儿风就开车回家了。
再见面是四天后的周五。
这四天他们没怎么联系,各有各的事情要忙,顶多朋友圈互相点个赞,十分符合现代青年交往尺度的联络方式。陈蜜柑出了趟差,天天发照片抱怨伙食不好,吃不惯外地的饭,只能一趟趟下馆子,油多盐重,吃得脸上爆痘,敷面膜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