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翊先生不知,唐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更是不可能留意。
苏棠时而看他,若有所思,时而又抬头看头顶的盖板。方重衣不言不语,见她转移了注意力,趁机用袖中刀片滑破指骨关节处,逼出些黑色的毒血来,脑袋清净了,眼前也顿时清明许多。
&ldo;我好像发现了什么……&rdo;她支着脖子,目不转睛仰望盖顶,&ldo;有块木板颜色偏灰?是不是机关?&rdo;
方重衣闻言眸光微动,不动声色道:&ldo;应当便是了。&rdo;他抬头随意看了一眼,纵横交错的木板在他眼中糊成一片,宛如一摊稀粥,分不清个子丑寅卯。
靠自己是没可能找到的。
苏棠忿忿地叉腰:&ldo;这鬼地方黑黢黢的,若不是我火眼金睛,怕是今晚都要在这过夜。&rdo;
&ldo;不过找到了也无用,够不着。&rdo;方重衣语气凉凉,嗓音不像之前那么喑哑,恢复了平日那种高高在上的慵懒。
她没好气斜睨他一眼,又对着天花板唉声叹气,之前那间密室还是低矮逼仄的,后来进了暗道,地形便因船身结构的不同有了变化,到这里,地面和盖顶的距离已经接近两人高了。
苏棠忧心忡忡望着他,虽然方重衣个高腿长身段好,但也不能平地蹦起一丈高,如今怎么看也只有一个办法,她踩着他的肩膀去开机关……
&ldo;那世子的肩膀可借我踩一踩?毕竟也不可能让我来……&rdo;她越说声音越小,心道总不可能让自己来当这个垫子吧?再说以他的眼神,恐怕连机关在哪都找不到。
方重衣目光静静,良久,干脆地吐出一个字:&ldo;来。&rdo;
苏棠刚要过去,转念一想,脚步又猛地顿住:&ldo;不,不行不行!&rdo;
她若踩在他肩膀上,裙摆又飘来飘去的,那……
苏棠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背后顿时起一身热汗,连忙又反悔。
&ldo;那你要如何?&rdo;方重衣上下扫了她几眼,淡淡地问。
静默又意味深长的目光让苏棠心虚不已,难不成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苏棠深吸一口气,颤巍巍伸出手指,戳了戳墙壁:&ldo;世子会不会倒立的?我、我踩着你脚底上去?&rdo;
方重衣微微一笑,拽住她手腕把人堵在墙上,低下头缓缓道:&ldo;自然是会的,不过倒立多了伤身,你要怎么赔我才好?&rdo;
苏棠惊慌地仰起脸,两人几乎是额头相触的距离,手腕被强硬地拽住了,挣脱不开。他的手心微微有些凉,温热的气息落在脸颊,带起双颊的一阵阵热意。
&ldo;倒立能促进血液的流通,对身体有好处的。&rdo;她一本正经辩解。
方重衣但笑不言,这话其实没有错,不过他如今身带剧毒,再&ldo;流通&rdo;一下怕是要更早归西。
&ldo;下不为例。&rdo;
方重衣说完转头走了,好半天才从拐角回来,原是不知从哪找了个废弃的木箱,好让她上去。苏棠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心想还哪有下次啊,等下了船自己一定躲回宫里,好好做她的待诏,再也不瞎折腾了,尤其是警惕那些来头大又身份不明的马甲。
他朝墙根凝望片刻,以行云流水的漂亮姿势打了个倒立,并且稳稳立住了,和人平地站着一样没差。
苏棠不由在心里惊叹了一下,她知道方重衣身手是很好的,这些基本功果然都不在话下,腰身劲瘦,耐力好,腿果然也很修长,很抢眼。
她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爬上半人多高的木箱,又小心翼翼踩他鞋底上,一抬头,眼前正好是那块颜色有异的木板。
那一点差异真的太细微了,若不是她长年累月和色彩打交道,对色差敏感,这么昏暗的地方找到眼瞎都不一定能发现。
苏棠在木板边缘摸了个遍,没什么反应,误打误撞用对了巧劲才将它扒开一道缝隙。利索的&ldo;咔嚓&rdo;声令她意识到找对了路子,是齿轮和榫眼咬合的声音,随着木块一点点往旁推,旁边也跟着平移开一道三尺宽的豁口,正好容一个人出入,柔和的光线从洞口漏进来。
苏棠大喜,将木块完全推开,豁口也开至最大,几乎能看见后舱的屋顶,她正要伸手去抓出口边缘,脚底一空,忽然失重,直直坠了下去。
因为方重衣体内的毒再次发作,没能支撑住,但基本功在,让他有能力缓冲,那一瞬间还顺势下了个腰。
在半空的苏棠余光看见,都忍不住赞叹一声&ldo;好腰&rdo;!
随即就被他一把捞过去。
两人裹成团在地上缓冲了几圈,唇若有似无地磕碰到一起,几经颠簸才停下来。
接连翻滚了几圈,定局后的苏棠处于下位,但途中被他有意识地护着,也没怎么受伤。她使劲推了推他肩膀,皱眉问:&ldo;你怎么了?&rdo;
方重衣脑海里尽是方才触到她唇的一瞬,很柔软,良久,才收回环在腰际的手,又去抓她不老实的手腕,稳稳摁着,也不说话,就这么定定望着她。刚刚一阵气血紊乱,的确没稳住,好在及时接住了她。
软玉在怀,旖旎的气息令他呼吸一顿,脑子里的念头忽闪,猛然联想到那日在侯府,自己神志不清将人摁在怀里亲,她越是躲闪,越激发那些隐秘而疯狂的欲念,想要把人拆吃入腹彻底占为己有。润泽的唇色,春水般潋滟的眸子,清淡的甜香……那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