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亲王若是没有得手,那么东宫便会迎来一位新的女主子,就算他还有后手,可是一旦萧家女入了宫,受册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继妃,届时想要抹掉对方的这一层身份,着实得花费一番功夫。
因此尽管知晓窦淳出宫迎亲的这一趟不会顺利,他却也是忍着没有多言,只是心里却是有些瞧不起自己,为了自己的未来,他竟是连窦淳也瞒骗了,这样的他,又有何资格计较当初窦淳对自己耍心眼玩手段?
窦淳自是不知道卓惊凡的心思,他只想着,今日就要迎娶继妃了,可在他的心中,他最属意的太子妃人选只有卓惊凡,不管那个萧娘子如何好,不管萧家能够带给他多少帮助,他都不想让对方坐上本应属于卓惊凡的位置。毕竟若是萧家真的看好他,萧阁老当初又怎么会致仕?萧家不想引得圣人猜忌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想避开太子选妃才是萧家选择暂时退出仕途的主要理由。
因此圣人在起用萧家的同时,应当也是想敲打萧家,否则圣人不会钦点萧家女入宫为太子继妃,毕竟继室历来就矮元配一头,更遑论卓惊凡这个太子元妃还留在宫里呢。萧家女进宫后,纵使卓惊凡只待在宜秋宫中不出来走动,可是夫君的元配就摆在那,真是没得膈应人。且元妃比继妃早了三年多入宫,萧家女入宫后是否能真正的将东宫握在手里,那也很难说。
当初卓惊凡初到宜秋宫后,琢磨了几日,总算是猜出了圣人真正的用意。除了不想担一个过河拆桥的名声之外,只怕圣人留他在宫中就是为了和继妃抗衡,如此看来,圣人也不是非常信任萧家。
思及此,卓惊凡还是只能冷笑,圣人这一国之君真是当得忒心酸了,摊上一个拼命扯后腿的皇后不说,身边还没有一个妃子能信任,就连朝中的重臣圣人也要猜忌,也不知道圣人一天到晚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又是否真能算无遗策?……
窦淳并没有在宜秋宫待太久,他只是沉默的陪着卓惊凡用了一顿素膳,随后便起身回到崇仁殿更衣,准备出宫迎娶继妃。
他回了寝室,让宫婢们服侍自己更衣,他望着铜镜中自己挺拔的身影,身上穿着白纱中单,外面罩着黑色上衣和浅绛色的下裳,衣裳上有着皇太子正式冕服的九种图案,黑白相间的衣领,青色的绲边、袖口、边饰和大襟,蔽膝则随同下裳颜色。这一身皇太子纳妃的衮冕服,瞬间勾起了三年多前他迎娶卓惊凡的回忆。
他怔怔地望着铜镜,心里生出一股厌烦,他曾经穿着这身冕服迎娶了他的太子妃,可今日却又要穿着这身冕服,迎娶圣人塞给他的太子继妃。而他的元妃,被变相的打入了冷宫,这一年多来,孤伶伶的一人住在宜秋宫里。
越想越是烦躁,窦淳不耐烦的挥开了正在侍候他穿衣的秋梨和冬桔,秋梨和冬桔见他神色不豫,不敢多说立时退了开来。这一年多来,她们眼看着殿下变得沉默寡言,且脾气竟是比以往暴躁,她们心知肚明,殿下的转变怕是和太子妃被废有关,只她们只是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更加用心的服侍殿下。
殿下将她们挥开后,便径自走了出去,秋梨和冬桔对望一眼,赶紧跟了上去,这才发现殿下又进了书房,二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冬桔开口轻声说道:&ldo;今日是迎娶继妃的日子,可殿下看起来并不高兴。&rdo;
&ldo;殿下哪里会高兴呢?这位继妃的来头不小,入了宫之后,恐怕就要和那一位闹起来,那一位如今成了白身,就是住在宫里又如何,在继妃跟前哪里说得上话?&rdo;秋梨快速的指了指西北方,淡淡地说道。
&ldo;可我怎么听说,詹事每日都要去向他回话呢?&rdo;冬桔自是知晓她说的是宜秋宫里的那一位,不过她蹙了蹙眉,低声问道。
&ldo;那是殿下给的恩典,且往日里东宫没有个正经的女主子,才轮得到他管事,你且看着罢,待到继妃入了宫后,圣人肯定就要发话了。&rdo;秋梨神色复杂的瞥了一眼宜秋宫的方向,语气中含着一丝淡淡的惋惜。
只主子的事儿也不是她们能议论的,因此她二人将话题就此打住,不再多嘴恭敬的守在书房外,不多时,有福和有全便来了,有福见着了她二人,开口问道:&ldo;殿下在里边?&rdo;
&ldo;嗯。&rdo;冬桔点点头,有福压低了音量又问,&ldo;殿下……看起来怎么样?&rdo;
&ldo;适才更衣时便不高兴,只换了衣裳,双绶和大带都没上,履鞋和袜子也还未穿,革带倒是配上了,可其余的就不让人上手了。&rdo;冬桔苦着脸,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