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郎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到自己不受控在颤抖的臂膀,莽黑的大脸奇迹般透出点红色。
“瞎说八道,净拿你哥寻开心,”萧大郎嘴硬,拒绝了箫家二郎的好意,悄悄拿左手牵制住他颤抖的右手臂,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咳咳……我刚刚是故意的,你们瞧,现在还抖吗?”
萧大朗拿手去压是没错,可错就错在……他的左手也是在颤抖着的。这下可好了,两只相同抖动频率的手交叠在一起,抖动幅度刚好是方才的两倍。
石铭:“……”
左叁:“……”
肖齐鸣:“……”
他们都瞧见了,确实还在抖,还比之前……抖得更厉害了。
这下连萧二郎都一脸不忍直视的撇过头去。
左叁无奈的拉着萧大郎往宫门口处走了几步,与身后人拉开点距离,这才低声道:“既然心里没底就不要逞英雄了嘛,又没有人要逼你……”
萧大郎被他训得黑脸一红,刚要反驳,一抬头视线就与宫门前的一个守卫对了个正着。
不过是简单入宫一趟还带这么多人,这些新官倒也不嫌麻烦。
刚刚确认走一批,又有新的一批人涌上来,宫门守卫烦躁的直皱眉,目光越过排在他们前面的一大团人,直勾勾的盯着萧大郎,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左叁,意识到他们就是那“三高一平一矮胖”中所描述的对象。
反正人也不多,守卫便萌生提前放他们进宫的念头——他也能趁这个机会歇口气。
这样想着,守卫就朝萧大郎招了招手,“后面的那六个人先过来。”
突生变故,不光萧大郎愣在当场,连季怀旬都是脸色一凛。其余四个人更是心跳如雷,下意识相继围着季怀旬靠成一圈,仿佛这样就能够保命似的。
守卫见他们一动不动,眉头皱得更紧:“干什么呢?动作快点,别耽误时间。”
“方圆四里的店铺里都埋伏着我的人,就算真的叫人查到什么,我也能保你们全身而退,”季怀旬声音低低的,却像是一剂定心丸,“可未发现异端之前,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白白错失了机会。”
众人深吸一口气,稳定好心神,按之前的位置站好,拥着石铭视死如归的朝守卫走去。
其间,萧大郎脚步刻意放慢,从最外边一点一点绕到季怀旬身边,将他挡在自己的身后。见季怀旬抬眼看他,萧大郎道:“大公子为我们铺好了后路,为人臣子无以为报,不能躲在大公子身后。”
季怀旬面色复杂,刚想说并不需要如此谨慎,就被萧大郎恳切的目光给堵回去了:“大公子若是不肯,可就是看不起我们了。”
他若拒绝,便是伤了这片诚心。蜷在袖口的手指不自然的微曲了一下,季怀旬没再说话。
其余人见了萧大郎的做法,也都纷纷效仿,陆续挡在了季怀旬面前。
季怀旬原本是站在石铭身后的左侧,这样走至宫门时,他所在的地方便是最靠近守卫的地方。可一路上慢慢变换队形,他逐渐被“挤”到了最后,等到了宫门口,守卫垫起脚,也只堪堪望见季怀旬的头顶。
短短几步的距离,萧大郎打好了满腹草稿,从开头的搭讪词到临走的结束语都给它想了个明白。他甚至还有心思去想别的念头:“原来少时父亲并未骗我,这‘七步成诗’的故事竟是真的。”
随着和守卫的距离越来越近,萧大郎也越来越紧张,算好时机,他刚好将打好的腹稿结结巴巴的说出口,守卫就直接放了行:“走吧。”
萧大郎惊讶之下,不结巴了,也不走了:“这样就行了?”
他们六人,正好对应那句“三高一平一矮胖”,又有什么好反复确认的。
守卫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只不耐烦的往里指了指撇下他继续前行的另外五个人:“你还想要怎么样?还不赶紧去跟上你家主子?”
入宫这样顺利,萧大郎很惊喜,可精心准备的东西没用上,他又有些失落。
心里百味杂陈,萧大郎脚下不由慢了许多。萧二郎见到自家亲哥的倒霉样,忍无可忍的转过身将他狠狠拽到自己身边,朝他低吼:“你清醒点!”
他之前怎么就瞎了眼,竟没发现大哥是这样戏精且非常喜欢给自己强加戏的一个人?!
刚刚才经历过一场波折,人群中自是不敢再传有关于石家的闲言碎语。可安静了没多久,见石铭一行人入了宫,又有胆子大的考生不甘寂寞的又“咦”了一声,将话题转向了季怀旬。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区区一个家仆竟能有那样的气度,长得又好看,会不会是因为——”
四周的人看似对他的话毫不关心,但暗地里都将耳朵竖得高高的。
“就算他不是石家的主子,但毕竟也算的上是半个石家人,”恰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轻柔的男声响起,正巧将他的话头打断,“生活了这么久,能够知道这些事又有什么好值得奇怪的?”
说话的人是一名书生扮相的年轻男子,身上穿着青色外袍,袖口处绣了几节青竹,一如他这个人一样挺拔俊雅。
众人认出他是这次秋试金榜的榜首季丛,一时作鸟兽散,再无人敢聚集在一起乱说话。
虽同样是金榜题名,但这其中也是分等级的。金榜上靠近末尾的考生虽然也一并称之为上榜,却也只是作为地方空缺职位的候补人选,只有榜上名列前茅的考生才可成为朝廷命官的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