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到季怀旬走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一定要将人看住了,石铭几乎快急疯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短暂的离开一会,去将人找回来的时候,太监总管突然从大殿内走出,替郑勇帝传话:“宣新官们入朝觐见!”
石铭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此时就算想溜也溜不走了,只得装作镇定随着人潮往殿里涌。
一揣着满心的不安往殿门走去,石铭还依旧不死心的频频回头,默默祈求能找寻到萧大郎浪子回头的身影。可直到踏进大殿前的最后一刻,石铭都没能如愿将萧大郎给盼回来。
学着身边人一样在朝堂上垂头静立,石铭几乎要被自己极速又紊乱的心跳敲破耳膜。
郑勇帝缓慢的抬起眼皮,背脊倚靠在朝堂的最里端的黄金龙椅上,目光冰冷犀利的扫过地下站着的众人,良久才开口道:“在今日之前,在场的诸位只不过是秋试之中的佼佼者,但今日之后,你们便是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
“城南疫情的根源已经找到,京城各处都是百废待兴之态,需要你们去亲手扶正那处的基骨……”
城南事务处的官员病倒了一片,仅有几名从未食用过筱粉的要员还在极力支撑,但也不过勉强能处理一些基础杂事,而包括水利建设在内的各类重要事务几乎都处于荒废状态,急需人才支持。
郑勇帝有心要派遣新官们去解燃眉之急,此时自然不吝溢美之词,将每个人夸的心花怒放——只除了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嘴角急出水泡的石铭。
若是萧大郎贸然前往汀水阁,又真如长兄所担虑的那样不幸碰上了什么人……石铭不敢再往下想,却又做不到不去担心萧大郎,只能将自己这颗脆弱的心胆翻来覆去的烤炙,独自煎熬不已。
另一个对郑勇帝美言称赞不为所动的,则是站在石铭身边的季丛。
季丛向来清高,所以哪怕有人注意到他不同于常人的反应,都不会觉得奇怪。但若有人仔细去瞧,就能发现季丛嘴边的笑意里夹杂了一丝轻蔑。
他从来不信寡言薄信之人的话,哪怕那个人是郑勇帝。
要不是为了助那位贵人一臂之力,季丛甚至连秋试都不会参加,更别说夺得榜首,浪费自己的时间入宫来见这样一位有违伦理纲常的帝王了。
听着郑勇帝滔滔不绝的虚伪之词,季丛厌恶的偏过头,皱了皱眉。
等掩盖好情绪,季丛刚想将头转回去,就听到身边有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颇为心烦。季丛顺着声音望过去,认出他是跟在那位贵人身边的人。
“二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季丛往石铭那处靠了靠,低声问他,“不严重吧?”
石铭抬起头,认出和他搭话的人是季丛,惊吓之余,烦心事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向来不喜欢搭理人的季丛,今日为什么会突然同他说话。
突然被同级的尖子生搭话,石铭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啊,没事没事,让季公子担心了。”
季丛见说话间石铭仍然眉头紧锁,知道事情不简单。沉思了一会,季丛见四周无人注意到这处,便迅速拉过石铭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比划了几个字。
微凉的指尖划过,掌心传来酥麻麻的电流感,几乎将石铭电的头顶冒烟。
石铭:“……?!”
这、这是——爱情吗?这么突然的吗?他平日看着挺矜持,实际上却是一个这么主动的人吗?可我取向庸俗,不是个断袖啊……
可没多久,等石铭反应过来季丛在他掌心写了“皇长孙”这三个字是,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霎时灰飞烟灭。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季丛,脸色都隐隐发白。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看出了石铭的警惕,季丛意有所指:“二公子放宽心,我与大公子相识有许多年了,”说话间,他的手摆弄了一下挂在腰间的玉佩,“受过他的恩德。”
石铭受他动作的引导,视线垂落,不受控的往那处看了一眼,认出那玉佩曾是季怀旬的东西。
“真是太好了!”心头大石瞬间落地,石铭激动的回握住季丛想要收回去的手,虽极力压低声音但也隐藏不住其中喜悦与解脱,“季公子你是聪明的,定然能给我出出主意。”
将前因后果对着季丛道了个遍,石铭愁眉道:“眼看就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也不知道萧兄查探完哨岗没有。万一在前往紫薇园的路上,郑勇帝即兴要带我们进那阁楼里逛上一番的话,那可就遭了——”
他一段话还没说到底,耳边就传来郑勇帝雄浑的声音。
“朕光顾自己说着高兴,倒是委屈诸位新官听这一大堆废话,”抬手止住新官伏拜谢恩的动作,郑勇帝笑着道,“再略微休整一会,诸位便前去紫薇园随意吃些东西吧。对了,用膳之前,朕再领各位新官去看一个稀奇的地方。”
郑勇帝笑意里含了得意:“论起奇巧之处,各位都听说过汀水阁吧?”
石铭:……草啊。
他脑子不灵光,这乌鸦嘴倒是灵光的很。
“怎么办?”石铭抖着嗓子问季丛。
季丛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但他从郑勇帝的语气里听出了重视,便知道那处自然会有重兵把守,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你可知道在哪可以联系到大公子?”季丛面容沉静,道,“你我皆走不开身,只能请我家书童去给大公子传个话,叫他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