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小柯,”普克插进来问,“法医鉴定结果里,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什么?”
“是失血过量和一氧化碳中毒。”柯心悦回答。
普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小柯,你认为这个定性,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一旁的米朵一直默默地听着二人问答。虽然她是一名医生,对普克的刑侦事业没有什么了解,但即使如此,听柯心悦从头讲到现在,米朵也无法就此赞成柯心悦的论断,即她姐姐的死亡并非警方所定的自杀性质。此时听到普克这么问,米朵知道,普克的想法也许和自己的相似。可这样一来,她有些为柯心悦的情绪感到忧虑,不禁转头看着柯心悦。
柯心悦看着普克,一字一字地说:“我姐姐,她不可能自杀。”
普克的态度十分温和:“你能不能把你的怀疑具体说一说?”
柯心悦褐色的双眸紧盯着普克,坚定地说:“我不懂你们警察的工作细节,不过,我有把握,姐姐不可能自杀。刚才我告诉过你了,就在她死前一天,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她还要我国庆节回家和她一起过节,还要我带男朋友给她看……”
普克默默看着柯心悦,柯心悦的目光灼灼逼人。
“你们不了解我姐姐的性格。她的坚强和韧性,可能是你们难以想像的。知道吗,她才十五岁的时候,我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虽然有爷爷奶奶带着我们,但他们都老了,能给我们姐妹俩的,实在不足以代替父母的关怀。”柯心悦的视线从普克脸上转开,有些茫然地看着一个角落,“姐姐不仅要照顾好她自己,更要想方设法照顾好我。这对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子来说有多艰难,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后来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了,那一年姐姐正在上大二,我还在上高一,爷爷奶奶给我们留下很少一笔钱,只够维持我们的基本生活。姐姐从大学退学了,为了照顾好我,给我一个好的前途,她把自己的前途放弃了,去找了一份工作……我说的可能太远了,我只想说,姐姐爱我,就像爱一个女儿,我们俩就像彼此身体的一部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算姐姐遇到了天大的痛苦或灾难,她一定会告诉我以后再做决定,这么多年来,任何事情,我们都是这样解决的。更何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姐姐她……法医鉴定结果说,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孕了。”
米朵普克听了,都微微一惊,米朵情不自禁地问:“是谁的孩子?”
柯心悦难过地摇摇头:“不知道。姐姐怀孕的事儿,我没听她提起过。不过我想,应该是她男朋友陆飞的吧。”
普克凝神沉思着。
柯心悦转脸看着普克,脸上有种无助的哀伤:“真的,请你相信我,我这种想法,绝不是没有根据的主观臆断。虽然这些天来,我跑来跑去也没找到什么证据,没有弄清什么事实,可我真的有把握,姐姐并不是自杀死掉的。”
普克和米朵对视了一眼,米朵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丈夫的胳膊,央求道:“普克,你帮帮心悦好吗,求你了!”第4节 四
陆飞回到家里,父母正在桌前吃饭。见到陆飞进门,母亲忙起身给儿子准备碗筷,嘴里唠叨着:“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也不知道饭菜够不够。”
父亲瞥了陆飞一眼,说:“不是说好,如果回家吃饭就先提前打个电话吗?”
陆飞疲倦地说:“妈,你别忙活了,我不吃饭,回来拿点儿东西还得走。”
母亲已经把碗筷拿来了,坚决地说:“那怎么行,再怎么忙也得吃饭吧。过来坐下,好歹吃一点儿,不够我再下面条。吃完才能走。”
陆飞无奈,洗过手,在餐桌前坐下,闷头吃饭。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不由有些忧心忡忡。
过了一会儿,还是母亲先开了口,小心翼翼地对陆飞说:“你回来之前,红艳打来电话,问你在不在家。我跟她说你两天没回来了。”
陆飞“嗯”了一声,没接话茬儿,继续低着头吃饭。
父亲看看陆飞的脸色,有点儿不满地说:“陆飞,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本来我们当父母的不该多管闲事儿。可你终究是我们惟一的儿子,你说就这么让我们袖手旁观,我们心里能踏实吗?”
陆飞还是没说话,母亲在一旁接着嘀咕:“是啊,老了老了,我们图个什么啊?不就是图个生活安定,儿子一切都好吗?你什么事儿都不跟爸爸妈妈说,真出了事儿,我们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陆飞“啪”地放下碗,烦躁地打断了母亲:“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啊?回来吃个饭也不得安宁,烦不烦啊?”
父亲生气了,把桌子一拍,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跟父母就这么说话?我们想说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们这种家庭,做人从来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来不得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母亲忙拉了父亲一把,给他使眼色,暗示他把话说得太过了。
陆飞虽然对父亲怀有畏惧,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说话也得讲点儿根据,我做人怎么不规矩不本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