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身后的门开了,皮特&iddot;凡&iddot;瑞伯格走了进来,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去。皮特看到调温器后不由停住脚步,上面的读数让他十分不解,那表明秘书长喜欢在冷藏箱一样的温度里待着。斯托姆根秘书长等自己的助手也站到窗边,才从下面那迷人的景观上收回视线。
&ldo;他们迟到了,&rdo;他说,&ldo;温莱特五分钟前就该到这儿了。&rdo;
&ldo;刚才警察署通知过了。他带了一干人马,交通全都给堵了。他马上就会到这儿的。&rdo;
凡&iddot;瑞伯格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又加了一句:&ldo;你还是觉得应该见他吗?&rdo;
&ldo;我怕现在反悔已晚了。说到底,我已经同意了,尽管一开始并不是我的主意,这你了解。&rdo;
斯托姆根回到他的办公桌边,摆弄着他那块著名的铀石镇纸。他并不紧张,只是有点儿举棋不定。他还为温莱特迟到感到高兴,这样一来,开始会谈时他就会占有一种道德优势。这种小状况能在人类事务中发挥巨大作用,靠逻辑和理念是达不到这个效果的。
&ldo;他们来了!&rdo;凡&iddot;瑞伯格突然说,脸紧贴着玻璃向下观望,&ldo;他们从街那边过来了,我敢说不下三千人。&rdo;
斯托姆根拿起他的笔记本,又回到窗边。半英里外,一小股人十分坚定地朝联合国总部大楼缓慢行进着。他们举着横幅标语,由于距离太远无法看清,但斯托姆根很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他能听到人们那不祥的吟唱声,压过了汽车的噪声。一股厌恶之情立时掠过他的全身。在这个世界上,游行的愚民和愤怒的标语口号真是太多了!
这时候人群到了大楼前面:他们知道他正在上面往下看,人群里有人挥舞着拳头。他们不是冲着他,尽管他们都摆出了这样的姿态。就好像矮人族想吓唬巨人一样,这些愤怒的拳头针对的是头顶五十公里以上银光闪耀的云团‐‐那是&ldo;超主&rdo;的旗舰。
斯托姆根想,卡列伦很可能正在关注着这一切,洋洋自得。没有他这位&ldo;监理人&rdo;的敦促,这次会议根本无法进行。
这是斯托姆根第一次会见自由团的领袖。他不再去想这次行动是否明智,卡列伦的安排常常十分精明诡诈,人类那点儿可怜的理解力根本应付不起。往坏里想呢,斯托姆根也看不出有什么害处。如果他拒绝接见温莱特,自由团就会揪住这件事不放来攻击他。
亚历山大&iddot;温莱特高大英俊,年纪不到五十。斯托姆根清楚,这人十分诚实,因而也十分危险。无论对他的立场和他所吸引的一部分追随者抱有何种成见,他那忠厚老实的样子都会让人讨厌不起来。
瑞伯格的引介很简短,甚至有些冷淡。斯托姆根决定抓紧时间。&ldo;看来,你这次造访的主要目的是组织一次正式的抗议行动,反对联邦计划。&rdo;他说,&ldo;我的话没错吧?&rdo;
温莱特严肃地点了点头。
&ldo;这正是我的目的,秘书长先生。你知道,五年来我们一直努力唤醒人类正视所面临的威胁。这项任务十分艰巨,因为大部分人都乐意让超主按他们的意愿管理我们的世界。不过,仍有超过五百万来自各国的爱国者在我们的请愿书上签名,同意发起抗议。&rdo;
&ldo;跟二十五亿比起来,这个数字算不上惊人。&rdo;
&ldo;但也不容忽视。除了签名的人,还有更多人怀疑此项联邦计划是否明智,更不用说是否正确了。就算是监理人卡列伦,无论他多强大,也无法一笔勾销千年的历史。&rdo;
&ldo;有人知道卡列伦到底有多强大吗?&rdo;斯托姆根反驳说。&ldo;我小的时候,欧洲联邦还是个梦想,我成年后它已成为现实。这都是在超主到来之前完成的事。卡列伦不过是完成了我们已经开了头的事业。&rdo;
&ldo;欧洲在文化和地理上是一个整体,但整个世界不是,这就是区别所在。&rdo;
&ldo;对那些超主来说,地球或许比我们父辈眼见的欧洲还要小,&rdo;斯托姆根嘲讽地说,&ldo;所以我说,他们的眼界远比我们成熟。&rdo;
&ldo;跟联邦分庭抗礼不是我的终极目标,哪怕我的很多支持者可能并不赞同这一点。联合应该来自内部,而不是由外部强加上的。我们应该自己掌握命运。不能再任由外部力量干涉人类事务了!&rdo;
斯托姆根叹了一口气。这些话他已经听过上百遍了,他的回答也只能是老一套,而自由团根本不打算接受。他相信卡列伦,但自由团的人不信任他。两者间的差别太大了,他对此束手无策。好在即使这样,自由团也闹不出什么乱子。
&ldo;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rdo;他说,&ldo;超主们给世界带来了安全、和平和繁荣,这你不否认吧?&rdo;
&ldo;这没错。但他们夺走了我们的自由。人不能只靠‐‐&rdo;
&ldo;不能只靠面包活着。不错,这我知道,但人类清楚自己吃得上面包了,这还是第一次。说到底,与超主们有史以来头一遭带给我们的东西相比,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自由呢?&rdo;
&ldo;在上帝的指引下,掌控我们自己生命的自由。&rdo;
我们终于说到问题的实质了,斯托姆根想。不管表象如何,问题实际上是宗教信仰冲突。温莱特从不会让你忘记他是个牧师,尽管他已不再佩戴牧师围领,但给人的印象是他的围领还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