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噎了一下,然后呵呵干笑,识趣闭嘴。
这里住的都是无家可归或是儿女不孝的老人,平常的确不会有人前来,他方才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能与沈公子多套套近乎而已,说不定还能要个字画卖卖钱。可惜被秦少宇一言戳破,简直不能更失望。
真是凶啊……
由于外头在下大雪,所以老人们都在屋里烤火聊天,桌上摆着苏软点心和茶水,看上去倒也其乐融融。
年轻人原本想进去做介绍,却被叶瑾拦住,&ldo;别打扰老人家,找两个有些年岁却又耳聪目明的,最好还能懂些诗书,来隔壁找我们便可。&rdo;
&ldo;好嘞。&rdo;年轻人点头,先是将他们让进隔壁,片刻后果然便带了两个老人过来,虽说都是白发苍苍,精神却很是矍铄。
&ldo;老人家请坐。&rdo;屋内众人都站起来。沈千凌亲手替老者倒了茶,笑眯眯很是和善。这类品种简直不能更加招长辈喜欢好吗!于是在一瞬之间,两位老人便自动将他归纳为菩萨身边的小童子,&ldo;公子找我们有事。&rdo;
&ldo;嗯。&rdo;沈千凌将茶水放在两人面前,&ldo;叶大哥那里有些蚂蚁,想让两位看看能不能认识。&rdo;
&ldo;蚂蚁?&rdo;老人闻言有些纳闷,叶瑾在盘子里放了块黑布,然后便小心翼翼打开瓶子,倒出来一只硕大的蚁后。
毛球已经趴在它爹怀里睡着,所以没有紧张啾啾!不过沈千凌还是再次后背发凉,默默往秦少宇身边坐近了些。
他大哥真是可怜,居然装了这玩意一路,晚上一定要洗十遍澡。
&ldo;我认得。&rdo;一个老者只看了一眼,便对叶瑾道,&ldo;是白蚂蝗。&rdo;
&ldo;蚂蝗?&rdo;叶瑾不解。
&ldo;只是个外号,老家那边都这么叫他。&rdo;老者道,&ldo;和蚂蝗一样四处乱钻,杀也杀不尽,比寻常白蚁要更加耐冻,看到就头疼。&rdo;
&ldo;老伯老家何处?&rdo;叶瑾问。
&ldo;我是从延金镇过来的。&rdo;老伯叹气,&ldo;儿子不孝顺,我只好一路讨饭往南走,想着多少也能暖和一些,后来到这落雪城后恰好遇到几位商会大老板,便将我送来了这里。&rdo;
沈千凌点头,对吴老板与金老板一干人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为富大仁,要真都像他们一样,天下也会少许多事端。
&ldo;延金镇,是东北与极北雪原的交界处。&rdo;叶瑾道。
提起&ldo;极北雪原&rdo;四个字,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又想起了周珏。
怎么跟个冤魂似的,到处都在飘。
简直不能更烦人。
&ldo;几位公子还有没有别的事?&rdo;老者问。
&ldo;没有了,多谢老伯。&rdo;叶瑾将蚂蚁收了回去,又对年轻人道,&ldo;稍后我会送些银两过来,再为老伯们添置一些衣物米面吧。&rdo;
&ldo;好的好的,多谢公子。&rdo;年轻人闻言很是高兴,将两位老人送回住处后,便又带着沈千凌一干人往外走,顺便继续抓紧时间攀谈,&ldo;这里的老人都是可怜人,方才那位大爷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们,只说没教好儿子给祖宗丢人。听说他那个镇子简直如同疯魔一般,全村没一个孝子。&rdo;
&ldo;这是什么地方。&rdo;沈千凌受惊,&ldo;每个地方都有不孝之人,这倒也是正常,但也不能全村都不孝吧?&rdo;
&ldo;是啊,我们当初听他说也纳闷。&rdo;年轻人道,&ldo;后来问了才知道,原来延金镇先前也不这样,直到五年前镇里突然来了一伙有钱人,说自己是在极北与中原做大生意的,游说所有青壮年都前往加入,还承诺一年就能发大财,哄了不少劳力随他们走,据说一夜之间镇子便空了大半,留下的都是女人小孩和老人。&rdo;
众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嘴里不说,心里却都确定这大概又是周珏在搞鬼。
&ldo;半年之后那些人陆陆续续回来,倒也真是发了些财,却个个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性格暴力,甚至还开始不认爹娘。&rdo;年轻人道,&ldo;如此过了一年,镇子里便只剩下了老人,风雪太大活不下去,好多都没有熬到开春。&rdo;
沈千凌闻言心情沉重,老无所依,儿女不孝是一码事,县令也该捉拿下加以惩治,否则如此枉顾百姓生死,还有何颜面再继续自称父母官。
&ldo;那几位慢走。&rdo;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门口,年轻人恭恭敬敬道,&ldo;若是将来有需要,随时欢迎再来。&rdo;
说不定还真要再来,聊那个风雪之中的延金镇。沈千凌冲他笑笑,弯腰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