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丽曼木纳无神的眼瞳望着面前的山田,山田显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抓过一边的枕头,盖在了曲丽曼的脸上,然后他的身体往下面的人身上重重一压,下面的女人便老实得一动不动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夏站在了山田的身后。
山田感觉到了身后有人,他回转身来,很快站直了身体。山田很吃惊很意外,他望着身前陌生的男人,望着一双冷酷无情、血海深仇的眼睛。
小夏并不急着想干什么,大概就像汉清大哥所说的那样,因为心中有刀,又何惧天下。
山田想说点什么话,但是他更想接近旁边的那个挂衣架,衣架上挂有他的手枪和他的军刀。小夏就在等待着对方动作,他的父亲说过,短兵相接,以动制动才是最好的方式。山田果真动了,他一动不动。山田往一边退了小半步,接着手就想伸去衣架上取刀。
小夏的身体一转,左手抓住了山田的手,接着右手飞速在山田的脖子上绕了一圈。那把反手斜是握在小夏的右手上的,带动脖子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来。山田的身体被带动了一下之后,恰好正面朝着小夏,只见他的喉结上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有了一条很平整的线条,那线条大概三寸左右长,就像是铅笔划在了上面。
山田的身体变得很软,仿佛骨架子在一瞬间松散开了,他的身体缓慢地往后倒,倒在床沿的时候,脑袋碰着了床边的柜子,使得颈部往一边拉开,那条原平还非常平整的线条,忽地上下翻开,接着一注血水往墙壁上喷射出去,喷在了曲丽曼那幅大照片上。
血水在照片上很快散开,并且形成了一朵花的图案,是那样一朵池塘里常见的莲花,鲜艳耀目。
池塘里的荷花小夏见过,但是小夏记忆最深处的荷花是刺绣的,那是师妹红莲送给他的一只绸缎烟袋,红莲为了绣那朵荷花一定熬了好多个夜晚。红莲把烟袋送给他的时候,天顶荡漾着明媚的月亮,还有几条乳白色的云带缠绕在月亮的身旁。小夏说,我不会抽烟,我要烟袋做什么。红莲的脸上有了红晕,她说,哥,留着吧,上面有我给你绣的莲花。在夏家,他的大妹和小妹都不喊他哥,向来都是直呼&ldo;光奇&rdo;的,唯有6岁被夏家收养的红莲,一直喊他哥哥。小夏收下了师妹送给他的烟袋,但是没有留着,他把烟袋给了父亲。父亲的手指头在他的头上猛敲了一下,父亲说,这是红莲给你的信物,你这榆木脑壳还没有开窍呀。他说,早开窍了,红莲只能做妹妹,不能做老婆。后来那只绣有荷花的烟袋就被父亲保留着。小夏曾经在倒塌的夏家大院的房子里寻找过那只烟袋,大概埋得太深,没能找着。那天凌晨,小夏看到红莲的尸体是上身完全裸露的,左边的乳房被刺刀给掏空了,红莲旁边不远的两具尸体是他的大妹和小妹,她们裸露的下身全都是血浆。
这一时刻,小夏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鲜血图案,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床上的那个女人发出了声响,小夏的心方才有了跳动。
曲丽曼看见了墙壁照片上的血,然后才看见了躺在床沿边的山田。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身子,惊愕地望着跟前持刀的男人,男人的眼睛此时就像孤山上的狼眼一样,死死地凝固着,闪烁着绿色的光芒。曲丽曼全身瑟瑟发抖,嘴里急促地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小夏没想要杀曲丽曼,但是又不能让这个见过他的人活着。就在小夏犹豫的时候,床上的女人往后退,退到了床沿,身体后倒,&ldo;咚&rdo;地一声响,摔到床下去了,她摔倒的时候一只手撞到了床头柜上的玻璃大花瓶,发出&ldo;哗啦&rdo;一阵大响声来。
卧室里的响声太大了,而且不是&ldo;樱花啊樱花&rdo;的歌唱声,也不是叫床淫荡的声音,这自然就惊动了门外走道上巡逻的宪兵。
门上一声巨响,宪兵大力踢开了房门,持枪冲了进来。
小夏此时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身体一斜,左手往前挥出去,半空间中发出&ldo;飕飕&rdo;的风声,但见一把雕刀似脱弓的箭飞了过去。&ldo;喔&rdo;地一声闷响,这响声应该是从人的嗓门眼里发出来的,那把刀正中宪兵的咽喉。这名宪兵进到卧室,连卧室里究竟发生了事都没有弄清楚,人已经就从阳间到达了阴间,真是光阴似箭。
小夏返回到唐公馆,已经是后半夜了。
后院的高墙,小夏纵身鱼跃而下。他步履轻盈,沿着公馆的外墙来到大门,大门是关闭着的,他由一边攀上去,推开了紧靠在楼梯边的那扇窗户,身体一侧斜,闪身进去了。
小夏蹑手蹑脚地经过二楼的走廊,很快到达自己的房间门外,他从门头上摸出一把钥匙,然后开门进屋。
卧室里一片漆黑,城区远处的灯光由窗棂往里透进,他的身影在地板上拉得又大又长。小夏没有开灯,利索地脱下外衣和裤子,往床底下一塞,人就躺在床铺上,微微地吁出几口气来。
小夏此时仍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他的两只眼睛圆睁,呼吸声急促。突然,小夏止住呼吸,他感觉到这个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他缓慢地往上抬起头来,他一下就看清楚了,距他床铺不到五步远的地方,一个人影坐在椅子上。
小夏腾身跃到了床下,伸手拉亮了电灯。
那个坐着的人影是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