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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致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房内冷冷清清的,没有点灯。
下了雨,房间里充斥着潮湿的味道。
他头昏脑涨,喉咙干痛,掀开被子下床,也没穿外衣,路过窗子时,下意识地把窗子推开一个缝隙,冷风扑在他身上,他猛地咳嗽起来,却觉得头脑清醒许多。
谢致扶着灰白的墙,撑着身体走到桌边,拿起从江琅那里顺走的笔。
他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又撑着眉心静了半晌,才提笔落墨。
可等谢致不自觉地把笔下的字写完,他又愣住神,盯着纸上陌生又熟悉的两个字看了半晌,才把那张纸揉成纸团,扔在一边。
琼州仓廪。
谢致重新落笔,等晾干了墨把纸折好揣进怀里。
桌角有一碗乌黑的汤药,谢致倒掉还冒着热气的药,倒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茶水,等把冷茶一点点咽下去后,才步履艰难地缩回冰凉的床榻。
他烧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像是看到了无数个难眠的夜。
他桌前的白纸上写满了人名,这些纸上不管写了什么,都会在第二日天亮的时候,被谢致烧毁掉。
江琅。
曾是他在无数个死寂的夜晚,写过的最多的名字。
以至于他再提笔,下意识地就写上江琅二字。
谢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把地上那张写有江琅名字的纸团捡回来,展平了压在枕头下面,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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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当街责罚公主的事情,当天就传进了宫里,启成帝听完小太监们的回话,只叹了口气,派遣太医到公主府上去为江琅诊脉,旁的一概没说。
江琅早就料到会如此。
外人都觉得启成帝对她万般偏爱,是她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怯弱卑微任人欺。
可只有江琅自己知道,启成帝对她的宠爱像是隔着云雾的流沙,看着如真似幻,只要稍有一阵风,就会烟消云散。
皇帝永远不会为她出头。
永远都不会。
江琅在府中养了几日,每日被素珠盯着喝药添衣,既要时时关注江放的一举一动,又要打理着青州闲鹤斋的琐务。
裴玉几乎每日都来府上,在前院为江让授学讲课。
谢致自从那日别后,就再没有一点消息。他没去锦衣卫当值,像是在永王府足不出户,不肯出门,故意躲着谁一样。
江琅拿着闲鹤斋新送来的文章,正细细品读着,就听素珠在房外唤了一声,等江琅应答,她才走进来低声说:“殿下,程大人让人送几盆芍药来。”
“芍药?”
芍药并不是这个季节的花种,但江琅明白程长宴的意思。
芍药是花中宰相,程长宴送芍药来,是想告诉江琅,他在吏部立住了脚,正替江琅好好盯着首辅大人。
素珠收拾妆奁:“殿下,裴大人方才让人传话进来,求见殿下。”
江琅将文章收好,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我去前厅见他。”
等江琅一出院门,发现裴玉正负手站在门外,低头瞧着脚下一盆芍药,看得出神。
“裴大人好兴致。”
裴玉手执一柄竹扇,转身施礼:“殿下。”
“裴大人公务缠身,有什么要紧事让人传话进来就是,怎么还亲自走一趟?”
裴玉笑道:“殿下是怪下官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