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很克制,眼神掠过远处那人熟悉的鞋面时也没有再多半秒停留。“一只小猫都把你吓成这样,看来你把我绑来,也没有多少准备和信心啊。”郁柠眨眨眼睛,无辜地看着那名中年绑匪。……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心跳声大到他几乎听不到自己说出来的话。“你跟我逞这些口舌之快有什么用?”绑匪不屑道,“不如想想怎么赶紧让宴溪过来把你赎走。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死了老子可不给你收尸。”郁柠终于缓慢地从地上坐起,重新靠回刚刚的墙边。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的左眼依然明亮。他看着那名绑匪,声音虚弱但依然有力:“你绑我没有用的,宴溪不会来救我——你见过哪个大佬愿意为金丝雀做到这种程度?”郁柠扯出一个笑脸,说得像真事一样,“他养我是为了取乐,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多在乎我吧?”那绑匪看起来是犹豫了一瞬,可他也并不傻,思考几秒钟之后恶狠狠地说:“你少糊弄我!你们昨天在酒店待了一晚上,你说他在意不在意你?!”郁柠虽然平时智商不太够用,关键时候脑筋转得还是快。他挤出一个有点凄凉的笑,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放着好好的大别墅不住,他为什么要在酒店跟我上床?从这个地点就能看出他没那么在意我,不是吗?”不知道是这番话的语气过于委屈,还是郁柠的表情看上去实在楚楚可怜,总之这番胡言乱语不着边际的话,还真的唬住了面前的绑匪。当然,也唬住了远处的宴溪。郁柠用余光瞄了一眼,又看到躲在窗帘后面的人愣了一下。郁柠:“……”别愣了啊我的哥,快救人qaq他还在拼命吸引那名绑匪的注意力。“你想从宴溪那里得到什么呢?”郁柠的后脑靠在墙上,整个人从头到脚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你不如说出来,我帮你评估评估,看看我在宴溪心里的份量值不值你花这么大力气把我绑过来。”“不该你打听的别瞎问。”那绑匪自顾自地擦拭着手上的匕首,“谁让宴溪动了不该动的地。”说到这里,这人突然激动起来。他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骂道:“要不是他,老子也不至于现在出来亡命天涯!操!”郁柠的余光瞥见宴溪那边开始有了动作。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盖住远处宴溪发出的细碎声音。郁柠悄悄扫了一眼,宴溪冲他比了一个手势。郁柠看懂了。宴溪的意思是……一分钟,再坚持一分钟。郁柠紧张极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思路转换得这样清晰迅速过,“什么地?你是说海洋馆吗?海洋馆他在意极了,你就算把我杀了,也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这一次,那绑匪却没那么好糊弄了。他皱眉看看郁柠,一把丢开手里的匕首,走过去捏住他的下巴。“你在这儿跟我废什么话?你别是在跟老子拖延时间吧!”他捏着郁柠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恶狠狠道:“少给老子耍心眼!今天宴溪要是不出现,你——”砰——窗边不知弹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径直击中了郁柠天花板上本就摇摇欲坠的灯管。仓库年久失修,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能让它从天花板上重重跌落,在地板上碰撞成一地碎片。紧接着又是啪嗒一声,整个车间的照明全都灭了,入眼一片昏暗。这个车间密不透风,能通风的地方只有大门和窗子。现在大门紧闭,窗帘也好好拉着,又被拉了闸,简直暗如黑夜。绑匪骂了一声,眼睛一时之间适应不了突然的黑暗,他在地上摸索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匕首,只能先站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胡乱跑去。“我就知道刚才不是猫,操他妈的!”郁柠紧张地往墙角里躲去,双手在身后扭动着,试图从不太紧实的绳扣里扭出来。不远处很快就传来了身体碰撞的打斗声。郁柠一边顾着自己,一边还在关注着他们。宴溪的身手明显更好,出拳的位置又准又狠,躲避起来也更灵活;相比之下那个中年绑匪的动作笨拙了许多,但他身上亡命之徒的狠意又实在远超宴溪。一时之间,两人谁也不能占据压倒性的上风。不过宴溪到底更年轻也更有力量,他避开男人凶狠的拳头,一脚踹在他的后心上。这一脚是真的用尽全力,那名绑匪重重摔倒,好久都没爬起来。宴溪把人踢开,立刻朝郁柠奔来。此时郁柠也终于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从地上爬起来。只是他仍然没有力气,脚步虚浮地迈开一步后便双腿一软,又要跌倒。还好,这一次宴溪终于赶到了。他一把抱住郁柠,牢牢将人拢在怀里。“柠柠,柠柠……”宴溪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语带哽咽。郁柠手上的绳扣绑得很松,但是挣脱的时候还是弄破了皮肤,原本白皙的手腕一片青紫,磨破的几处伤口往外冒着丝丝鲜血。宴溪心痛不已,翻翻口袋寻找着能帮他暂时止血的东西。郁柠也终于忍不住,靠在宴溪怀里委屈地掉着眼泪。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刚才为了掩护宴溪伪装出的坚强在被宴溪抱住的瞬间土崩瓦解。他埋在宴溪怀里,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等他擦干眼泪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亮色。“宴溪——!”郁柠失声尖叫,“小心!!!”那绑匪不知何时苏醒了,他捡回了方才被自己丢弃一旁的匕首,呲牙咧嘴地朝两人扑来!宴溪下意识地回头——郁柠完全被宴溪抱在怀里,他看不到正在发生什么,却能清楚听到匕首划破衣服的呲啦声。他几乎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快停滞了。他呆呆地被宴溪搂在怀里,躲避着来自那个亡命之徒的一次又一次致命攻击。直到鼻腔被浓重的血腥味慢慢占据时,郁柠终于浑身一抖,尖叫出声……之后的事情他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很快仓库外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五六个年轻男人冲进仓库。“老大!来晚了来晚了!”“救人!先救人!”“我操他有刀!兄弟们都小心点!!”郁柠被两个人连抱带拉地从宴溪怀里拽出来,很快,宴溪也迅速脱身。他回头冲那几个人喊了一句“先照应着”,之后便朝郁柠跑来。“怎么还在流血?怎么这么多血?!”宴溪的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慌张,他低头擦着郁柠胳膊上红色的血迹,声音越发紧张,几乎咆哮着说,“你、你不是说你那个狗屁凝血障碍一点都不严重吗!”他在郁柠的手腕上擦了又擦,红色痕迹非但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多。直到一大滴鲜红色的血迹从肩头滴落到郁柠手背,宴溪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抬起眼睛看看郁柠。郁柠用手紧紧捂住他的肩膀,眼里都是眼泪,而指缝里,是不停往外涌出的红色液体。“宴溪……”郁柠哭到几乎无法呼吸,“你受伤了……”作者有话要说:勤奋的我又二更啦,后面还有医院诉情衷-二更互相喜欢的人,就别再折腾了吧。几分钟后,警察将这里团团围住。宴溪在过来这里的时候叫来了几个以前在gabox认识的兄弟,虽说平时来往不多,但关键时候也能一呼百应。在被双双拖上救护车的时候,宴溪还在担心郁柠手腕上的擦伤。他抓着几个医护人员,万分焦急地说:“他好像很难止住血,我也说不上来,你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