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酒液顺着有些油腻的头发滴答滴答地落在陆辉的面颊上,狼狈不堪,就像只落汤鸡。陆辉暴跳如雷,事已至此,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将面前一桌子的点心摔得粉碎,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陆郁镇定自若,在旁边抽出张纸擦了擦手,走到陈先生面前,轻描淡写地道了歉,又说改日要送礼上门,便带着李程光离开了。而陈先生找人查了陆辉公司的资质,并不符合他的标准,客客气气地请人出了门,还对审核的人发了火。
陆辉气急败坏,眼看着陆郁的车越开越远,心里想迟早一天,他得要了陆郁的命。
此时已经很晚了,裴向雀早被接回了家。
复习完了作业后,裴向雀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他知道陆郁在忙,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该去打扰,可是理智是一回事,想法是另一回事,有的欲望是克制不住的。
裴向雀摸出手机,指尖悬在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上,心里想,如果打过去响了三声陆叔叔还不接,就挂断电话老实等着他回来。
电话不过响了一声,那头就接通了。
他心里开心,从沙发这头蹦到那头,小心翼翼地问:&ldo;陆叔叔,你,忙完了吗?&rdo;
对面似乎很平静,回答地不紧不慢,&ldo;嗯,忙完了,在车上。小麻雀,等我回来。&rdo;
陆郁的声音比往常低沉沙哑得多,裴向雀听得心头一颤,问,&ldo;陆叔叔,你,你感冒了吗?&rdo;
陆郁低低地笑着,过了片刻才说:&ldo;怎么会这么想,阿裴真是个小傻瓜。&rdo;
他虽然有些醉,可意识还是清醒的,飞快地从唇齿间掠过一句,&ldo;回去,让我亲亲你。&rdo;
李程光在副驾驶的位置抖了三抖,从后视镜看着陆郁,总觉得他是真的醉了。
不过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陆郁如此外露的感情。
裴向雀只听明白了前一句,莫名其妙的,反正陆叔叔想要叫自己小傻瓜的时候自己就是小傻瓜,想要唤自己为聪明蛋的时候自己就是聪明蛋,这两个称呼随着陆郁的心情和语境的变化而变化。他是摸不着规律的。
他沉默了片刻,乖乖地说:&ldo;那我,我等你,回来。&rdo;
陆郁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撑着额头,倚在车窗边,热的厉害,扯开了领带,解开脖子上面的几粒扣子,吹着冷风。就在方才,他甚至想要裴向雀给自己开视频,看看他的小麻雀是不是还完好无缺地在家里待着,等着自己回去。
酒精如同燃料,助长着陆郁的欲望,他没喝醉,记忆止不住地涌上心头,是裴向雀临死的那一幕。
终此一生,他都不会忘记。
裴向雀在日记本上涂涂画画,写了一会日记。没多一会,大门那里传来些动静。裴向雀等了一会,也没有人进来,只好走过去,透过猫眼看到陆叔叔的小半张脸。
陆郁没有要李程光的陪伴,打开门锁的时候都有些手抖,钥匙对不准锁孔,才不得已承认自己确实是有些醉了。
裴向雀迫不及待打开门,拽住了陆叔叔的衣袖,陆郁一时没站稳,摇晃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指尖碰到了裴向雀雪白的脸颊,&ldo;我的金丝雀,正在等着我回家吗?&rdo;
他模模糊糊地说了两遍,裴向雀听得傻乎乎的,自己不是陆叔叔的小麻雀吗?
不过到底是陆郁,只是在看到裴向雀的片刻失了神,很快就反应过来,拂了拂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小麻雀,&ldo;没什么事,今天喝多了酒,洗个澡就好了。&rdo;
裴向雀小心翼翼地把难得一醉的陆叔叔放在沙发上,打开浴室,调好水温,把陆郁推了进去后,又马不停蹄地拿着钥匙去了对面陆郁的家,从衣柜里收拾了几件干净衣服。
浴室里的磨砂玻璃里隐隐约约有个高大的身影,裴向雀聚精会神地盯了好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涨红了脸,蹲在浴室面前,小小地缩成一团,藏起了自己烫红了的脸。
水声渐渐停歇,陆郁打开门,伸出一只手臂,裴向雀急着站起身,撞到了自己的脑袋,揉着脑袋,连沾着水珠的胳膊都不敢看,胆怯地退到了沙发里。
他,他没见过别人的裸体,一次也没有。
陆郁穿好衣服,推开门,就看到裴向雀缩在沙发上,也没说话,坐到了他的旁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良久,裴向雀软声软气地问,&ldo;陆叔叔,今天心情,不好。&rdo;
陆郁的手一顿,他在裴向雀面前已经收敛了情绪,可还是被发现了马脚,&ldo;是,是有一点。&rdo;
&ldo;可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rdo;
&ldo;你不明白的。&rdo;陆郁一怔,凑到裴向雀的眼前,两人的目光对视,瞳孔里只有对方的倒影,似乎这就是彼此的一切了,&ldo;阿裴也不会明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