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七夜和金光就着冰凉的湖水擦了把脸,七夜便要去抓鱼。金光从昨晚的火堆下面掏出鸟蛋,和七夜分吃了。
森林很大,金光和七夜没有用法术,徒步而行。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可能这一刻往西走,下一刻心血来潮又往东走。走累了便坐下休息,渴了有泉水湖泊便捧来解渴,没有便收集露水,饿了七夜便打猎,金光烹制。吃腻了烧烤野味,森林里还有蘑菇野菜,金光作为宗主令阴月皇朝闻风丧胆,做厨子也不差。
一连四五日,两人都在森林里晃悠。
这日的午餐是金光炖的野鸡蘑菇汤。野鸡是七夜抓的,蘑菇是七夜采的,连柴火也是七夜拾的。
“我从来不知道抓只野鸡也这么麻烦,比你的门人还警惕,我稍一靠近发出一点点动静就会把它们吓跑,不用法术的话还真很抓不住。我有点佩服那些靠打猎为生的人了。”几日同行,七夜对金光也没那么疏离了,毕竟偌大的森林只有他们两人,人都是群居动物,需要交往说话的对象。
七夜决定,在这远离红尘的短暂和平中,暂时忘记眼前的人是阴月皇朝最大的敌人。
“好香……可以了吗?可以放蘑菇进去了吧。”
炖汤的锅本来石块笨重的石头。七夜的一夕剑在这几天出了大力,能叉鱼,能杀鸡,能把石头劈成石锅,真是好用。每次用时,金光毫不吝啬夸赞,不过七夜不怎么领情。
洗干净的蘑菇堆放在树叶上,金光把颜色鲜艳的挑出来扔掉。
七夜心疼的按住金光的手:“这些都是我辛苦采了洗干净的,为什么要扔掉?”
从十三岁祖母去世后,金光一个人孤单的成长,再没有人会拥抱他,没有人会疼宠他,受伤生病也没有人会握着他的手安慰他,照顾他。人体的温暖,他有多少年没感觉到了?以至于那熨帖的知觉在记忆中埋藏太久,久到以为是错觉。
金光恍惚的抽出自己的手。已经能坦然自如的和七夜相处,可是肢体接触还是头一次。
“漂亮的蘑菇大多数都是有毒的,颜色越鲜艳毒性越强。我应该告诉过你吧。”
他不小心忘了。
七夜不知道自己无心的动作带给金光多大的影响,不好意思的笑笑,帮金光把颜色鲜艳的蘑菇挑出来。
蘑菇的鲜美混合着鸡肉的浓香,让人食欲大开。
金光不时用木勺轻轻搅动,往火堆里添枝树枝。“对了,为什么要把火堆边缘挖一圈浅沟?有什么作用?”
等待汤熟的时间,七夜无聊的四处看看,他早就想问了,有时候也不是在边缘挖浅沟,而是挖一个大洞,在洞里生火。
“为了防止火灾。”金光道:“把火堆周围可燃烧的东西都铲了,即使我们不小心没把火堆完全熄灭,周围没有可供燃烧的东西,就不可能酿成火灾了。”
“需要这么小心么?”七夜不能理解。
“你别小看火的威力,我们有法术自然是不惧的。可是普通凡人不会法术,水火无情,一旦森林中发生火灾,只能靠人力取水或沙土来灭火。而森林中寸草寸木都是可供燃烧的,人力微薄,根本不能与大火相抗。往往一点火星,就能将整个森林变成熊熊烈火,比如这片森林,烧个七八天,不仅让森林付之一炬,那些依靠森林生存的凡人也断了生路。更危险的是生活在森林里的凡人,也很可能丧命于大火中。”金光严肃道。
“这么厉害……我竟从来不知道。”
金光道:“阴月皇朝的圣君,锦衣玉食的长大,怎么会知道凡间普通人的生活呢。这也没什么。”
“可是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七夜略微有些不服气。这几日衣食住行,他屡屡受到打击,从来没有几天这样叫他觉得自己很无用,除了一把子力气之外什么都不会。若他只是个普通的,没有法术的凡人,他的日子一定过的糟透了。
金光不以为意:“你是圣君,懂不懂这些根本无关紧要。”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宗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庶民生活你全都懂。”
“我祖母去世的时候,我只是个普通的玄心弟子,没有管我的衣食住行,我可不得什么都懂么。”金光道。
“那段时间……你过的不好?”七夜突然很好奇。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金光,素衣乌发,不带半丝烟火气;气势凛然,一声令下,玄心正宗门人无不听令。和眼前杀鸡褪毛的金光相差犹如天渊。
十几岁孤苦伶仃的少年,怎么会过得好呢!若过得好,堂堂男儿怎么对庖厨之事如此熟练。
不好吗……
金光双眼微眯,回想十三四岁时候的生活。
“还好吧。祖母过世的时候的确伤心颓丧了一段日子。但是吃饭穿衣有宗门管着,因着父祖的荫庇,每月还有银钱,也能习武修玄,读书识字。至于易牙之术,因为早年随师叔伯们奔走,和师叔伯们学的。大凡常年在外的弟子都会的。”金光道。虽然亲人都没了,可凭良心说,玄心正宗对像他这样的遗孤是十分厚道的,他也从没不觉得自己过得苦。
金光虽然这么说,但七夜并不全信。但是他从金光的话中听出了玄心正宗的深深依恋。
金光侧眼看他神情,见他并没有露出不悦或蔑视之类,心下安定。他总是抓着机会说些自己的事,也趁机问七夜的生活,让彼此互相了解。
每逢他说了自己,果如他所料,七夜也顺嘴会两句自己的事。于是金光知道了七夜病弱的母后,亦师亦友的镜老师;也知道了七夜枯燥的童年,终日习武读书,一心为夫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