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有些话,奴婢这个做下人的原不该说。可今儿奴婢拼着老命不要,也得跟太太您说个明白——奴婢只盼着太太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免得他日一时受了奸人挑唆,作下损及自身的恶事不说,还便宜了旁人!”
见主子邢夫人听罢沉默不语,王善保家的便径直说道:
“太太你也是知道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二房那几位在老太君的纵容下,依旧小动作不断——连带这次庶女的事也是如此。那边不就是见不得大房名正言顺袭爵,想先把大房的名声搞臭,再谋其他么?
可爵位这事,素来是父传子、子传孙。当叔叔的想要,除非这边‘没人’了。太太,你说是不?”
邢夫人张大嘴,震惊地看着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却说:“可这事儿。操。作起来,谈何容易?又不是对付一家子性命在手上的下人。都是当主子的,一个不小心就祸及自身;便是天家,也不会对此坐视不管。谁有胆子主动作这种事?
——不过,若然是旁人主动出手,那便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邢夫人要是再不懂,那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邢夫人在心里一琢磨她的陪房的话,顿时明白了:这是有人准备拿她作出头的椽子呢!
假如她真的有了亲子,因着贾琏的关系,她的孩子必然无缘爵位;要是她因此心生不忿,或是听信了什么话,密谋对付了贾琏,不说大老爷,便是贾母,能放过她?
有她这样的母亲,她的孩子定然毫无袭爵的机会了。
再想得深一点,贾琏都长成了还能叫人害了,比贾琏还小的孩子,不是更……
——二房那边根本不必亲自出手,不止能一口气地把不对付的人全数拉下,还白得一个爵位呢。
好生可怕的计谋!
她,能斗得过对方吗?
邢夫人越是想,越是一阵后怕。
王善保家的见她主子的反应,便知对方听进去了。不说她的主子,便是当初的她听绀青的娘这么一说,不也吓到了?因此才应了绀青娘的意思,先一步跟她家主子阐明利弊。
想着,她主动安抚邢夫人道:“太太你莫忧心,只要您别听信那谗言,搏那不属于自个的富贵,对方又怎能算计到您?
而且,太太,奴婢这么说您别伤心……奴婢近来常常想,您身体素来康健,连那扬州的姑太太都能生,为何您总不见开怀?
莫不是,老爷也有防着您的心思?”
邢夫人闻言心下一沉,可偏偏没生出迁怒贾赦的想法,甚至有点理解:
这古往今来,做媳妇难,做填房的更是难上加难,更不用说前头还有留下孩子的了。
特别是他们这种有爵位可承袭的人家!
前头夫人留下的贾琏占嫡又占长,为其安全计,亦为了防止她这个当后母的,有了孩子就心大去暗害前头的孩子,老爷不让她怀孕,也是无可厚非。
邢夫人心里明白归明白,但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王善保家的见此,心下暗叹一口气,很是不忍。但是若能叫邢夫人转过弯来,那才叫为了后者好。她一边安慰着主子,一边说道:“太太您能明白奴婢的苦心便好,不枉奴婢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跟您说这些个大逆不道的话。
……太太,这回养那个庶女,也是一个您主动表明不觊觎爵位的机会啊。若是老爷懂了您的苦心,说不得就能,抬一抬手……
再者,待太太您有个哥儿,老爷的东西能少了哥儿那一份?差就只差个爵位而已。太太您只要好生教导哥儿,待哥儿他日考上状元、为您争个诰命夫人当当,比着前头生的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靠荫庇,岂不更吐气扬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