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不敢辩解,赶紧让人去拿冰。
崔守一起身要走,却被王氏当堂喝住。
“站住,今日里把就把你和邵氏的那点事一五一十说来,除此以外,你在外还有哪些相好?可曾剩下一儿半女?别今日里来了一个女儿,明日里又来了个儿子,我这家里成了养你私生子的地方了。你可记得你崔家早就已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如今的田产铺面,吃的用的,仆妇小厮门发的月钱,哪一样不是从我嫁妆里出的!”
“夫人。。。。。。”崔守一赶紧上前:“没有,真没有。这真的是从前少不更事,一时糊涂。后来我来到长安,都忘了此事了。。。。。。”
“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快闭嘴吧。你若真忘了此事,怎还给她定下一门子婚约?”王氏用帕子把冰盆里的凉气扇向自己,又吩咐刚刚回来的芝兰:“把西南那处晾咸菜的院子收拾一下,让她们娘俩住下。不能白吃白喝,与她一张织机,一个月至少八匹布,她们的吃喝就从这里出。”
芝兰点了点头又赶紧下去忙。刚出了厅门就和匆匆而来的管家撞了个满怀。那驼背的管家见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也不敢埋怨,虽然鼻子撞地酸不拉几的,但还是挤出了几分笑容,来到屋子中间道:“夫人,邹娘子来了。”
“快请,我正想和姐姐说道说道,请去我院子里。”
说罢,站起身来瞟了站在一旁的崔守一一眼,对管家道:“将冰盆端了,跟我走。让他在这里出出汗,清醒清醒。”
崔守一站在原地不敢动,眼睛瞥着王氏和管家一前一后的走出屋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坐回到椅子上,如释重负般松懈了身体。
崔府西南的琵琶院。
这院子又小又没有什么景致,又在府的最西南端,后面的院墙紧挨着长兴坊的墙。
殊不知当年崔家买下这宅子,还真的有半数原因是这琵琶院。
大唐有先例,朝中凡三品以上大员,皆可以在坊墙上开自家大门,直接出入坊。这样既便捷又清净,可比转悠着,去和那些贩夫走卒挤坊门要舒心上许多。
只可惜当初想的虽好,崔守一混迹官场十几年,依着岳丈家的人情才得了个六品的散官,连个实缺也没有。所以这琵琶院半荒着,种了几棵桑树,还积了几大缸的咸菜。
翟斐宇一进院门就皱眉,扑鼻而来的酸腐味儿。几口大缸立在墙下,小小的院子只有几间两坡顶的闲房,四处杂草丛生,地上也没有青砖。
一个独眼的仆妇正在院子中央洗着衣服。倒是那五棵桑树生的不错,枝繁叶茂。
“阿娘,这院子能住人吗?”他一只手捂着鼻子。
“如何不能住人?收拾一下不就得了?”崔繁露说着,吹了吹面前石桌上的灰尘,把包袱放在了上面:“如今有个落脚的地方已经不错了,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又道:“儿啊,以后这就是你我母子在帝都的第一个落脚之地。此为起点,你好好读书,阿娘好好养你,今后我们一定能住上更好的房子。”
翟斐宇伸出大拇指:“阿娘,书上说‘心有惊雷而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我看阿娘就有这个本事。”
崔繁露笑着摇了摇头:“我哪里有那本领?你又何曾见女子拜将军的?”
翟斐宇满心想找出个女豪杰的先例,可无奈读书少,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个字,但就是嘴硬:“有,就是有嘛。”
崔繁露轻叹:“为娘此生目标,不过是嫁汉,穿衣,吃饭三事尔。”
那独眼的仆妇见有人来了,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袖,走到近前来行礼。张口还未问话,芝兰已经从后面跟了来。
“九嫂子,这是咱们娘子,我方才来和你说的。”
“见过娘子。”那九嫂弯腰行了礼。
“娘子,这是九嫂,一直住在这里。一会儿让她帮你们收拾屋子。今后白日里就让九嫂子在这里支应,娘子有什么事情尽可吩咐。走,我再带你进屋子里看看。”
“有劳芝兰姐姐。”
打开房门,一阵尘土呛的人睁不开眼喘不动气。
芝兰咳嗽了几声,环顾四周,然后指着正厅靠墙一小块空地:“这里正好可以放一架织机。娘子大概不知,听闻这西域人就喜欢咱们的锦缎,所以如今这长安城以织锦为荣。不光咱们家,就是那些勋贵人家的娘子们闺房里也都有织机。咱们夫人和霜含小娘子,每个月可以织出十匹好锦缎呢。”
“原来如此啊,那就劳烦姐姐替我找人放上一架。”崔繁露笑着,亲切的拉过芝兰的手:“我刚入府,人未认全,事不全知,还望姐姐多提点提点。”
手里的一支玉簪子过到了芝兰的手里。芝兰摸索着那细腻柔滑的玉质,知道这东西值点钱,脸上顿填了笑意:“娘子不必客气,怎么算都是娘子是主,我是仆,还要娘子多关照才是。”
两个人携着手,已经有九嫂擦了凳子让二人并肩坐下。
芝兰清了清嗓子,对九嫂道:“九嫂子,麻烦你给娘子沏壶茶来,娘子刚进家门,连口水还未曾喝呢。”
九嫂那一只独眼翻了翻,出门去了。
见她走远,芝兰这才笑意盈盈的开了口:“娘子莫怪,方才把九嫂支走,才方便说。夫人方才吩咐了让娘子织布,娘子多多的织便是。咱们这位夫人嘴似钢刀,可方才堂上的那些话也大部分是对着家主说的。既然娘子不把我当外人,我就给娘子讲讲这府里的人。。。。。。”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