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附到酆如归耳侧道:&ldo;你勿要分心,现下最为紧要的是除去眼前的这许多利爪。&rdo;
他的视线跌落在酆如归咽喉处的那个窟窿上,心疼不已:&ldo;你切勿再受伤了。&rdo;
酆如归细细地端详着姜无岐的眉眼,捉住了姜无岐右腕的手指紧了紧,空暇的手指稍动,烧去欺上来的利爪,后又失笑道:&ldo;我不过是一时不慎,至多再一盏茶的功夫,这血便能彻底止住,却是你血流得这样急促,可不要死在我前头才好。&rdo;
话一出口,他当即后悔了,他明明是在关心姜无岐,为何却说得如同在讽刺姜无岐肉体凡胎,一时间止不住血?若不是为了救他,姜无岐的手臂如何会伤得这般厉害?他是黑了心肠,恩将仇报么?且言及死亡,着实是不吉利。
他被自己所思逼得双目一片水光潋滟,适才亲眼见得姜无岐断气的痛楚又趁机侵袭至脑髓,他仿若被施加了一身的刑罚,挣脱不得,无处可逃。
酆如归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姜无岐眼中一分一分地发白,姜无岐语塞,心脏生疼,他拦腰抱去酆如归,飞身至利爪最为稀少的窗口,才道:&ldo;酆如归,贫道定然不会死在你前头……&rdo;
话音落地,他又急急地补充道:&ldo;贫道并非是要咒你死在贫道前头,贫道望你能长命百岁,百岁无忧。&rdo;
&ldo;可是我已过百岁许久了。&rdo;酆如归的魂魄堪堪及冠,但这副肉身早已过了千岁阴寿,此言倒也算不得作假。
姜无岐不及细思,下意识地按着凡人的习惯,希冀酆如归长命无忧,却浑然不记得酆如归乃是一只千年恶鬼。
&ldo;贫道……贫道……&rdo;姜无岐急得面色发红,口舌钝滞,几不能言。
酆如归却是步步紧逼:&ldo;我早已是鬼,你说得原也并无差错,你确实定然不会死在我前头。&rdo;
姜无岐霎时不知该如何言语,索性默然不言,只拿明澈的双眼歉然地望着酆如归。
这姜无岐明明被自己欺负了,为何还觉得对不住自己?
酆如归的心脏顿时软作一汪春水,他面上却委委屈屈地道:&ldo;我修出肉身尚无百年,你望我长命百岁,百岁无忧,实乃对我的贺语,我不怪你。&rdo;
这副肉身究竟是何时修得的,因那话本中不曾点明,其实酆如归全然不知,他一席言语是有意为之。
酆如归口舌灵便,无论如何,他都能占着理,加之鼻尖微红,双目盈水的委屈神色,姜无岐愈加认为是自己措辞不当,令酆如归受屈了,遂赶忙致歉道:&ldo;是贫道的不是,是贫道胡言乱语,你莫要挂在心上。&rdo;
姜无岐面上混合着歉然、后悔以及心疼,酆如归直觉得姜无岐可爱得紧,倘若不是身在鬼气森森,鬼泣刺耳,利爪遍布的房间内,他定然要将姜无岐再好生逗弄一番,然而,眼下却是不得暇,实在可惜。
&ldo;道长既然诚意致歉,我也不为难道长,此事便就此揭过罢。&rdo;酆如归勉力一笑,又低下首去衔住了姜无岐右臂上的一点皮肉,紧接着以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着其上的血液。
姜无岐忽觉右臂既麻且痒,无所适从。
酆如归一面舔舐姜无岐的右臂,一面抵挡逼压过来的凶猛利爪。
直至将那右臂上溢出的血液舔舐得半点不剩,他又从怀中取出伤药来仔细上过药,继而撕下一片衣袂将那右臂悉心包扎了,才仰起首来,粲然一笑:&ldo;这般可口的血液,勿要浪费了。&rdo;
他初次从姜无岐身上吸食如此之多的血液,登时内息在体内流窜,澎湃如潮汐。
他拥住姜无岐,拼命地凝定心神,吐息时急时缓。
姜无岐任他拥着,耳目警惕着周遭的利爪,指间拂尘上的马鬃弹指间锋利如铁丝,直要将利爪尽数割裂。
半晌,酆如归才将流窜的内息收服于丹田,内息自内向外焐热了他的身体,成为酆如归后,不曾有过的体温令他身心愉悦,之前由于过分催动内息而所受的内伤亦痊愈了大半。
他又状似无意地以唇瓣蹭了蹭姜无岐的下颌,占了些便宜,才推开了姜无岐,长身立于月光当中。
他面色红润,唇角含笑,被惨白的月光一覆,竟是媚色横生,最是那因被撕去了衣袂而失去遮掩的左臂,白玉一般,散着莹润的光泽,勾得人欲要将这手臂拢在掌中,揉捏亵玩,摩挲指缝,亲吻指尖,以齿碾过寸寸肌肤,直到将这手臂的主人作弄得泪水涟涟,软声求饶,舒展了身体,任凭采撷方能罢休。
但姜无岐却极是不解风情,惑人的媚色于他而言,直如无物,他全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酆如归面上,见得酆如归面上的苍白换作了红润,他才松了口气,转而以八分气力对付利爪,余下两分留意酆如归。
拂尘在他手中犹如游龙,足有横扫千军之势,他适才由于酆如归昏死,为护酆如归周全,并未使出全力。
酆如归重重地吐息着,几番吐息之后,他十指翻动,末了,轻轻一击掌,所有利爪当场灰飞烟灭。
他生恐又有利爪从那血手印处钻出,遂默念口诀,欲要将这面墙封住。
却未料想,口诀未成,却有残存的利爪扣住了他的手臂。
他迅速地以手掌去劈那利爪,那利爪稍有松动,却不肯退去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