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柯莲华攥紧指尖的手微微松开,又是一派淡定飘然:“那你说,我还能活几日?”
药师动了动双唇,极为艰涩地开口:“若君主从今日开始休养,或可活十余载,若依旧操劳,被诸事困住,只怕不足五载。”
闻声,摩柯莲华勾起唇,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怪不得临行前凤栖梧用那般意味深长的语气,让他好好保重身子,许是早已意识到内乱之繁杂必会让他寿元减损,即便不用凤栖梧再出手,他也会被病痛缠绕,命不久矣。
不过五载的话,应当也是够了。
他死前,或可让内乱平息。
只是往后没有他坐镇的西域,政权更替,千变万化,捏不准,抓不透,不知在岁月的河流里会演变成如何?
是鼎盛?
亦或者是覆灭?
想至此,摩柯莲华心口又是一阵钝疼,他猛地看向药师,眸里笑意不在,是如冰魄一般的幽冷。
他道:“我患病一事,你不可透露半分,若我知你走漏风声,你该知下场会如何。”
药师只觉得心口被一只手死死攥紧,他顿时汗流浃背,顷刻便软了身子。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君主放心,臣定不会透露半句,若有违,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半晌后,摩柯莲华疲惫地摆了摆手,“下去吧。”
药师听后,如释重负般退了出去。
待人一走,又有暗探前来回禀。
“君主,乌孙首领又在暗地集中兵力,近几日小动作频繁,估计又要伺机而动了。”
那帮内贼本被君主打得消停了几日,不成想,近日又死灰复燃,实在可恨。
摩柯莲华慢条斯理地喝下煮好的汤药,眉目轻抬时,竟如猎鹰一般威压摄人,“那就继续打,打到他们气焰消下为止。”
暗探又说:“还有一事,属下想着也要知会君主一声。”
摩柯莲华挑了挑眉,不由好奇:“何事?”
“北琅皇位易主,听旁人说,是凤栖梧过惯了闲云野鹤,自由无拘的生活,主动退位让了贤,如今,他只是一个闲散之人,骑马踏过山河,又下落不明。”
暗探说到最后,只觉得实在荒谬。
自主皇位之争头破血流,阴谋诡谲,若当真坐上那个皇位,又怎么可能主动退位?
多得是骨肉相残,兄弟相争,人人都要居高位,夺掌权,怎可能主动退下来泯于众人?
“他竟主动退了位?”摩柯莲华满目惊诧,最后,竟失笑出声。
如此荒谬之举,的确是凤栖梧做得出来的。
暗探颔首:“是。”
“是他能做出来之事。”摩柯莲华笑到最后,面上忽而闪过几分自嘲:“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与之相比,我可做不到他的洒脱从容。”
凤栖梧从来都是冷静清醒的,他知自己想要什么,更有勇气去追寻什么。
而他,却沉溺在权势的深海中无可自拔。
直至被榨尽最后一点一滴,
比起自由,他更在乎功成名就,名垂千史,即便身死也要步履前行。
摩柯莲华放下手中的药碗,掷地有声:“传我命令,集结兵力,共抗内敌。”
此刻他要去追寻自己的道。
粉身碎骨,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