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反对!但是……婚约解除了。&rdo;
&ldo;以亭,我还是最喜欢你了!&rdo;
喜欢,这个词真可笑。
他觉得不可思议,在这个时候居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那些对话,就像牢牢刻在大脑每一个褶缝中,平日不见踪迹,专挑莫名其妙的时机出现。他厌恶回忆,一个人若沉溺于回忆,就会忽略现实,那不是他希望的。
二十年。
他人生第一个二十年,生活里全是那个张扬的身影。他人生第二个二十年,他的回忆里也还是那个决绝的身影。
二十年前的枳城,闷热潮湿。天空压得很低,没有炽烈的阳光,照样让人浑身发热。如同被人放在蒸笼里,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湿热难耐的。
陈以亭穿梭在城市最底层的小巷中。
由一条绕山的主路岔进一个不起眼的巷口,一路向下,脚下是大大小小的青石板拼就的石梯。走过十几块青石板,眼前是一个不大的院落。中间依旧是青石板路,不过比起刚才的石梯平整许多。两边是高高矮矮的平房。有的还有一个独立的门脸,跨过门槛,便是一个由三面二层木楼组成的四合院。有的是新起的砖木结构平房,大门就在路边,门前一条由上自下的水渠。
陈以亭扫了眼水渠里漂浮的落叶,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丝若有所无的笑意。
&ldo;你笑什么?&rdo;
陈以亭抬头,冲倚在二楼的井伶略抬手,轻笑:&ldo;笑你。&rdo;说话间,他信步走上木质的楼梯,轻揽过井伶的腰。井伶穿得很少,短袖衬衫被她随意打了个结,露出平坦的小腹,裙摆撩到大腿,海藻般的长发松松挽了个髻。即使这样,她仍然出了一身热汗。被陈以亭搂住,她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ldo;松开,热死了。&rdo;
陈以亭听话的松开手,却就势在她嘴角轻轻一吻:&ldo;帮你降温。&rdo;他的嘴唇如水般冰凉,她被覆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舒服地扩张。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不用任何言语,他们有足够的默契。井伶明明是水系的巫女,却比任何人都怕热。小时候,他们比试累了,就依偎在一起。她喜欢紧紧握住他的手,张扬的笑着说:&ldo;哪,以亭,你要一直陪着我,永远永远。&rdo;
吻星星点点落在井伶的皮肤,她放肆的笑,仰身倚在二楼的木栏。颜色深浅不一的云层落入她的眼眸,她微眯起双眼,将斜插在发间的簪子取下,茂密的黑发便顺着栏杆向外荡去。
这是他们的游戏,自他们十五岁时开始的游戏。当他们纠缠在一起,天空大地仿佛都要沸腾。空气中升腾起无数的气泡,然后破碎,落下绵绵的细雨。
她望向他的眼,迷蒙而空洞。
突然,她推开了他,没有征兆地跃上栏杆,然后赤脚在屋檐上奔走。
海藻般的发上下起伏,长裙在空中鼓起,像一朵盛放的向日葵。
陈以亭一颗纽扣一颗纽扣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他刚刚听到了,她在叫一个名字,他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澜夜。
井伶并没有对那次的临阵逃脱做任何解释。她有了自己的心事,关于那只挂在她嘴上的狐狸。澜夜的名字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们的对话里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