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干什么啊……”他自己对自己说,右手轻轻地抚在左臂的石膏上,很疼,他刚刚一直没吭声,是真的很疼。但观众早已散场,这一幕结束得很仓促,演员退场得也很窘迫,就像是丢了重要的道具,匆匆逃离。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林苍徹看了一眼来电人,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喂。”对面是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在哪?”“gh酒店。”林苍徹有气无力地简短答道。“还没走?没事儿吧?”“没事。”“没事儿就好。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知道了。”挂了电话,林苍徹将手机扔到一边,他自认没有使很大的力气,手机却直接沿着一个抛物线飞向了床的另一端,随后直接掉到了地上,在地毯上砸出了一声闷响。“章成,接电话啊!”车上,晓免孑疯狂地按着手机,已经打了好几十个,每个都是正在通话中。“林苍徹这个脑残,谁爱照顾谁照顾去,反正老子受够了!”他要走,立刻离开,一秒钟也待不下去。平地风波五分钟后,手机在晓免孑手中突然响了起来,以为是章成回电的他赶紧接通电话,却听到来自晓无双急切的喊声。“哥!你去哪了?爸爸,爸爸晕倒了!”“你说什么?!”要不是还在车上,晓免孑一定一跃而起,抓着手机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制,五指冰凉。“刚刚爸爸在家晕倒了,我们叫了救护车,现在在医院……妈妈被医生叫走了,我,我现在,一个人……哥你赶紧过来啊!”晓无双的声音带着哭腔,晓免孑很少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心里越发焦急了起来,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你别慌,我现在马上过去。你就在原地等着我,别乱跑!”医院的手术室门口,晓无双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墙上的时间与亮着的灯。见到晓免孑从远处跑来,她立刻站起冲了过去,“哥哥”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便流出两行泪来。“没事没事,哥哥来了……”晓免孑努力安抚着自己的妹妹,印象中在家里总是嚣张跋扈跟他唱反调的小魔王第一次抱住了他。“医生说,医生说,爸爸身体里,好像长了个东西……”晓无双抽泣着说完,晓免孑脑袋一片空白。爸爸身体一直不差,除了偶尔会腰疼以外,便没什么病痛,更别说去医院了。不过这两年自己经常不在家,对家里的状况不算了解,也不排除父母对他有所隐瞒。“你先别哭了,咱们等妈来,说不定没那么严重。”这句安慰也像对自己说的,他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一条微信,“我和小双在手术室门口。”“你不知道刚刚我有多害怕,爸爸怎么叫都叫不醒,妈妈喊了救护车,你不在家,我们连给你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你到底去哪儿了……”晓无双语无伦次地说着,晓免孑只好轻拍她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哥哥来晚了。”二十分钟后,晓母回来了,看到晓免孑的一瞬间,鼻尖微红,她吸吸鼻子,面无表情地对晓无双说:“小双,去楼下给你哥买点吃的上来,他还没吃晚饭。”晓免孑知道母亲是有意将妹妹支走,对她点了点头。晓无双走后,晓母拉晓免孑坐下,呆滞了几秒,才缓缓地说:“你爸是胰腺癌。”“癌”这个字在晓免孑的脑海中逐渐放大,从前总是在朋友圈捐款中看见谁谁谁的亲戚得了癌症,又或许在新闻中看到哪个明星死于癌症,可第一次,他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字居然可以离自己如此之近。“……妈,那爸他……”他慢慢地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的话,没有作用。鼓励的话,更是徒劳。“小双明年高考,不能让她分心,你也别跟她说你们爸得了什么病。还有家里的一些亲戚,都别说,就咱们俩知道就行。”晓母道:“肿瘤长在胰尾,平时拍片子看不到,你爸时常腰疼,我总以为是以前上班坐得多了,腰肌劳损,没想到却是……”“既然知道长了肿瘤,做手术切掉是不是就好了?”晓免孑急切问道。“没那么简单,”晓母摇摇头,“癌细胞会扩散,肝脏、肠胃都会受到影响,目前还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只是……”“只是什么?”“只是……医生说了,因为是胰脏这个特殊位置,就算手术成功,也可能撑不了多久……”几个小时后,晓免孑坐在病床前,望着熟睡中的父亲,终究是没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