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稍稍扭着身子,巧妙挣脱喽啰手掌,和他们隔开了几分距离:&ldo;有道理。&rdo;
当家的拍着胸脯:&ldo;我叫赵大鸿,是这里的老大,小相公不说出来这的目的,今晚我就剁了你当肉吃。&rdo;他那胸口硬得像铁,拍打时砰砰响个不停。
初一面色惶恐:&ldo;我听说赵大哥收留逃难的人,想来这里找点荫庇。&rdo;
赵大鸿扯着拉扎胡子看初一:&ldo;我不收吃白饭的男人,你会点什么本事?&rdo;
文雅的词对面也听懂了,初一嘴角微微扯了扯。&ldo;我会打拳和写字。&rdo;
赵大鸿二话不说,大手一挥,示意巡山的喽啰松开绳子。初一拍拍身上的尘土,活动下手腕关节,当真一五一十打起了长拳。他左伸手臂笔直,样子俊秀带风,就是看着没什么力气。
&ldo;绣花枕头。&rdo;赵大鸿呸地吐出口痰,突然一展身形,右手一勾一抓,狠狠扣住了初一的肩膀。初一倒吸气,发出嘶嘶的声音,尖声叫嚷了起来:&ldo;赵大哥手下留情!&rdo;
喀嚓一声,赵大鸿卸下了初一的左肩,阴笑着对上初一冷汗淋漓的脸。
&ldo;小相公吃得了痛才能入寨子。我赵大鸿不收中看不中用的男人。&rdo;
黑衣缠绕的众匪徒哄声大笑,点亮了由木头搭建的山寨大堂里的火把,肆意地尖叫,将松脂油的兹兹响压了下去。&ldo;这兔儿相公不会是辽军的探子吧?&rdo;
初一脸色苍白,大颗汗珠源源不断滚落,他低下头,抿紧了嘴。
初一被丢掷在烂糙马厩里,左肩鼓起一个突,像是尖利的刺。他伸了右掌运气于掌心,聚集起一团冷雾,寒毒的戾气顺指脉绵绵冒出。他靠在土墙上,将手掌搭在伤肩处,不着痕迹地给痛楚降温。
火辣感有所减少,他的脸还是呈苍白色,汗珠粒粒蜿蜒。
枣红马轻轻打着响鼻,尾巴刷来刷去,瘦成皮包骨头。初一想了想,用截树枝戳了点马腿上的残泥,撮在手指间看了看。
黄沙路面居然能溅起红泥,只能是一个地方,辽边界的红泥潭。也就是说,这批马一定越过了古北,一路颠簸跑到儒州外,先是累得显瘦,再是饿得孱弱。
初一伸手摸了摸马腹,更加肯定了他的推断。
他安心地闭上眼睛,等着第二天的来临。
黑风山寨说大不大,在主楼后面,有座低矮的小柴房,该出现的格局它都具备了。
赵大鸿用衣袖擦干净嘴,站在白纸糊就的门前整理好衣襟,才抬手轻叩木格。&ldo;王……妹子。&rdo;
门内应声而起清亮的女声:&ldo;快进来吧,赵大哥。&rdo;
赵大鸿推开木门,掀开半截棉布帘子,低头钻进了柴房。一旦走进去,他就搓着双手,缩肩说:&ldo;委屈妹子了,委屈妹子了。&rdo;
柴房角落有处黄泥堆砌的土灶,一位黑衣女子背对着门口,正在忙着烧热水。她的黑绸袖挽起了一截,皓白手腕显露出来,竟是不沾水渍,霞美如脂玉。
天下的冰肌玉骨何止万千,能令水纹如银泻散而不留痕迹的,恐怕只有她一人。
长裙素裹的女子忙得头也不回,但是嘴里的语声很温柔,有如春风化雪。&ldo;赵大哥,说了见我不用这么拘谨,你又忘啦?&rdo;
赵大鸿恭恭敬敬地低首,不敢直视女子裸|露手腕。
身后没有动静,那名女子终于转过身来,雪白的肤色顿时令四壁生辉。黑白对襟襦裙直落膝下,未佩戴玉环绶,每走动一步,倾洒开来的裙幅飘逸如花。
眉眼温和的美人,汉服熨帖其身,描摹出娇柔轮廓。她若是不笑,犹如月下幽兰含苞待发;此时却抿嘴浅笑,更似白玉兰芽大绽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