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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奶奶出（q来绣花

绣个（za）粑粑不苟。衣服也穿得十分周正，但是对面前的两个大活人视而不见，仿佛外面地世界再跟她无关，细看之下，她的眼神虽然满是柔情，却明显有些散乱。

湘湘和小满交换一个惊恐的眼神，小满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最温柔地声音唤道：&ldo;大姐，我回来了。&rdo;

无人回应。湘君咧嘴一笑。用脸颊蹭了蹭枕头，柔声道：&ldo;儿子，不哭。姆妈保护你。&rdo;

湘湘惊得魂飞魄散，也不知道起来。膝行至她的脚边。抱着她地腿哀哀呼唤：&ldo;姐姐，我是湘湘啊。我回来了，你怎么啦，你回答我啊！&rdo;

湘君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小满急了，也跪在地上挤在湘湘身边，让她看清楚两张相似的脸孔，湘君朝两人羞涩地一笑：&ldo;对不住，我儿子哭声太大，吵到你们了，我这就哄好他。&rdo;

她把怀中的枕头紧了紧，又开始哼唱不知名的歌谣，湘湘恨不得把脸摊平放在她眼皮底下，又凑过去一些，湘君颇为不悦地瞥她一眼，挣脱两人，抱着枕头径直回到房间。

湘湘膝行追了两步，到底想起还长着腿，扶着椅子起来，跌跌爬爬冲到湘君门口，小满猛地拎住她地衣领将她倒拖回来，待两人看到院子里泪流满面的胡十，已然明白一切，小满犹不死心，丢下湘湘冲到各个房间搜寻，秀秀堵在厨房门口，泣不成声道：&ldo;哥，不要找了，平安是被大姐亲手捂死的，日本鬼子经过他们村子，村里的人都跑进芦苇荡里藏着，平安不懂事，吓得直哭，大姐没有办法……&rdo;

小满脑子里轰隆作响，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又仿佛所有话语都化作利刀割在心上。不等她说完，他掉头就走，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去哪里，仍然在各个屋子里乱窜，把一张张门打开，潜意识里，总有一种感觉，长得胖乎乎的小家伙会从哪个角落里冲出来，挥舞着双手要自己举高高。库房、厢房、楼上、楼下，三人眼睁睁看着他无头苍蝇一般乱钻，也无人想起来去阻止，湘湘已经丧失了全身力气，一点点爬到湘君的门口，趴在门上一声声凄然叫喊：&ldo;姐，你开门，姐，我们回来了，你开开门……&rdo;

湘水还在来来回回搬东西，两个军装笔挺的男子带着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又停在前方不远，等他埋头将湘湘的两个箱子搬过去，一人迅速提上，另外一人则把他身后的两麻布袋土产轻轻松松拎起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强盗，湘水浑身一个激灵，惨叫连连，护卫着小满地箱子和自己的蓝布包袱拔腿就跑。

跑出几步，他突然醒悟过来，回头尴尬地笑道：&ldo;两位姐夫好！&rdo;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还深深鞠个躬，一张脸涨得通红。两人面面相觑，无奈地苦笑，薛君山懒得跟他废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家门，看到这一团混乱，脸色顿时黯然，手指微微颤抖，将箱子放下，到胡十面前恭恭敬敬道：&ldo;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rdo;

胡十摆摆手道：&ldo;要那么高地寿做么子，送了一个又一个，我这个老太婆还是早点入土的好，省得心疼啊！&rdo;她地声音十分轻松，甚至还带着笑容，似乎一切跟自己全然不相干。湘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手足无措间迅速冲过来，一下子扑倒在地，却丝毫没感觉到疼痛，随手从梧桐树下的花坛抓起一个石头，红着眼睛扑向薛君山，呜咽道：&ldo;你赔我姐姐，你赔……&rdo;

薛君山生生受了她一记，随手一拨，将她顺势丢进顾清明怀中，大步流星走进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第一章民国二十九年九月十四日

顾清明并不甘心做个闲职，这一年来忙于表现，也只是去湘潭的时候顺道看过双胞胎两次，而且来去匆匆，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看到她又是胡搅蛮缠的做派，心下不喜，将石头夺过来扔掉，冷冷道：&ldo;日本鬼子打过来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能怪到你姐夫头上么？&rdo;

凡属跟他有关的事情，湘湘吃亏无数，潜意识里把他当成瘟神，被他以教训，再也不敢还口，悲从中来，缩成一团嘤嘤低泣：&ldo;你就会帮他，我姐姐我认我们，平安也没了！&rdo;

顾清明轻叹一声，朝小满使个眼色，小满也有些怕他，乖乖地走过来，耷拉着脑袋双手紧握在身前，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顾清明看看两双怯生生的眼睛，一口郁闷之气冲到头顶，胡大爹当两人是宝，由得他们折腾，两人在乡下如鱼得水，早就玩疯了，哪里能想到正事。

顾清明拍拍他的肩膀，以前所未有的郑重口气道：&ldo;我那天的话，你想明白了么？&rdo;

小满悄悄拉拉湘湘的袖子，正色道：&ldo;顾大哥，想明白了，日本鬼子就要打上门了，我们要团结起来，共同对敌，不能再窝里斗，让日本鬼子捡了便宜。&rdo;他又兴冲冲道：&ldo;姐夫，你们穿军装真好看，能不能让弄一套给我试试，我也装个军人来玩玩。&rdo;

顾清明哭笑不得，狠狠敲了他一记：&ldo;当兵是要上战场打仗，是玩命的差使！&rdo;

胡十浑身一震，横眉怒目道：&ldo;小满，我家有两个在军队里。你不要再去凑热闹！&rdo;

湘湘瑟缩一下，抬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几人，突然后悔回到长沙。重又陷入这一团混乱里。

湘水鼓足勇气道：&ldo;十，我哥也在军队。已经好久没回去了，出来的时候我爹爹（dia）还说，是死是活都要把他弄回去。&rdo;

胡十用力呸了三声，大怒道：&ldo;那个老家伙怕是神经了吧，哪有这样咒自己孙子的！&rdo;

湘水被她吓了一跳。用蚊蚋般地声音道：&ldo;其实，我哥不想娶这个嫂子，想娶他们一个女同学，爹爹不让，我哥一气之下就走了，我上次来没找到，还被我爹爹骂了好久。&rdo;

&ldo;他没有联系你们吗？&rdo;顾清明皱眉道：&ldo;你给我名字和年纪，我想想办法吧。&rdo;

湘水眼巴巴地看着这个大官，决定暂时放弃对他的成见和仇隙。蹲下来在包袱里翻了一气，找出一张照片，到底还是怕大官很毒的眼睛看出自己地小心思。眼神飘忽一阵，想托人转交。顾清明气不打一处来。抢过照片看了看，念道：&ldo;胡湘泉。民国六年九月生人。&rdo;他突然轻笑出声：&ldo;这个名字我从一个叫覃异之的军参谋长口里听说过，这人是个连长，是个很霸蛮地人，明明斯斯文文的人，军事训练的时候比一般人都强。覃异之现在调过去任师长，有次还跟我说要好好栽培两个人，一个是史恩华，另一个就是胡湘泉。&rdo;

湘水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胡十看不下去，敲了他一记，赶紧收拾行李。湘水摸着脑袋，抱着包袱蹲下来，哭丧着脸道：&ldo;我爹爹一定要我把他弄回去啊！&rdo;顾清明暗暗好笑，负手走到他面前，将照片拿给他，冷笑道：&ldo;临阵脱逃要军法处置，不要怪我没提醒你！&rdo;

胡十斜两人一眼，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将两麻布袋拖向库房，小满连忙截住她，带着几分炫耀将袖子挽好，一手提着一个麻布袋气势十足地往后走，胡十笑得脸上开了花，赶紧送上他最需要的东西，&ldo;哎呦，我家小孙子长大了呐，力气也大了呐，这么远提回来，真厉害！&rdo;

没眼色地湘水气不过，梗着脖子道：&ldo;他哪里提过，这一路都是我提的！&rdo;

顾清明扑哧笑出声来，胡十老脸一红，挑拣出小满的箱子，顺便拎着湘水的耳朵将他拉进小满房间，湘湘看定地上自己的东西，没来由地觉得委屈，喃喃道：&ldo;太过分了，姐姐出了事，大家怎么都跟没事人一样，无情无义！&rdo;

顾清明拳头一紧，突然很想抽她一耳光，抄起两个箱子就往她的房间走，她暗暗后悔自己嘴巴太快说错话了，明知危险，却仍然下意识地跟了上去，进了门，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率先占领一个安全的地方----窗户边上，一边假装往外看一边关注他的动向。

她的小诡计并没起到作用，他放下东西，径直走到她身边，深深看着她地眼睛，一字一顿道：&ldo;我问你，你为什么说你家人无情无义？&rdo;

她悄然后退，目光躲闪。他按捺下怒火，将她禁锢在自己面前，肃然道：&ldo;你是我的未婚妻，如你所说，我们地位是平等的，我不想对你说教，不过你要明白，战争十分残酷，许许多多无辜地人会卷入其中，比如平安，比如你的姐姐，我们男人打这场仗地目地就是尽量不让你们卷入，不让我们的国家灭亡！&rdo;

察觉自己有些激动，他悄然吁了口气，柔声道：&ldo;你是不是想说，即使亡国，你也可以去没有战争地地方，继续逍遥快活。可你想过没有，你一个人能逃开，你的家人怎么办，听说你身边也有南京的朋友，你想象一下，假如……&ldo;不！&rdo;她眼前一片血光，突然尖叫起来，克制不住的颤抖从心头一直传递到全身，他心中一软，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慰，良久，她的颤抖停了下来，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仿佛那是汪洋里最后的一根稻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