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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2页）

她慢慢朝秀秀跪了下去，泪流满面道：&ldo;秀秀，我们家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要怎么办，只要你开口，豁出命也要为你做到！&rdo;

秀秀如何敢受，祖孙俩抱着哭成一团，胡刘氏慢慢从黑暗中走出来，脚下踩空，差点跌倒在地，幸好从身后同时伸出两只手，将她稳稳扶住，她也没在意是谁，颤声道：&ldo;小满，秀秀确实跟我说了话，她说不嫁人了，伺候和父母一辈子，等我们百年之后，她就去尼姑庵出家！&rdo;

她死死攥住身边一只冰冷的小手，似乎要从那里得到什么力量，强自镇定下来，瓮声瓮气道：&ldo;长宁，秀秀是我刘家地妹子，我能不能做这个主？&rdo;

仿佛从大梦中惊醒，胡长宁面色一沉，把刀子放下来，无比吃力地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指向大门的位置，从牙fèng里挤出一个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ldo;胡湘江，收拾你的东西，马上滚出去，我胡家不会连一个做牛做马十多年的妹子都容不下，但是，容不下你个化生子！&rdo;

大家都惊呆了，毛坨随手抱住一个人，咬着唇低声哭泣，苏铁摸摸他的头，面色无比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将身边摇摇欲坠的胡刘氏死死扶住。湘湘扑通跪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又慢慢起身，找出手帕为胡长宁包扎伤口。

小满的目光从愤怒到不敢置信，又从惊恐到哀伤，佝偻着背起身，在每人脸上一一看过，一步步挪了出去，再没回头。

第七章民国三十二年十一月三十日（1）

平静多日的湘雅以及长沙各大医院又开始紧张起来，院长接到前线的电话，立刻布置下去，腾出病床，调派人手，接应来自常德的伤员。

公路被破坏，汽车不能行驶，轮船帆船都不敢去益阳，当局无奈，只得大量增派火轮抢运伤病员，这次战况极其惨烈，重伤员不计其数，多拖延一天就多出许多人命。

准备工作还算顺利，开始两天有个长沙的地痞赖在医院不想走，闹得不可开交，湘湘打听到他乡下有个老母亲，径自去请了老人家来，老人家进来也不说话，抄起扫帚就打，恨恨地骂：&ldo;那些好伢子打仗是保家卫国，你什么事情做不得，还想占他们救命的地方，你到底是不是人呐！&rdo;

老人家那顿打把地痞打跑了，也让某些心有抵触者幡然醒悟，能走的都自动离开。考虑到伤员太多，医院增加了不少简易病床，并且统一调度，由几位最有经验的医生把关，一进院就辨明轻重级别以及大致病情，以便最快速医治。

今天就是第一批火轮回来的日子，第一批重伤员将会抢运到湘雅医院，听到这个消息，胡十不由自主就会想起刻在脑海中的某个画面，那些鲜血淋漓的孩子，那些缺了手脚的孩子，那些惨叫和痛哭……最让她难忘的，却仍是自家人，死去的人和几乎累死的孙女。

天公不作美，这两天转冷了，胡十直发愁，熬了一夜，给湘湘改了一套棉花紧实的贴身衣裤。一早就拿着衣服敲开她的房门。

湘湘这些天哪里睡得安稳，听到声音就醒了，看到天色微明。连忙起身开门，开始准备去上班。

胡十盯着她穿上。嫌她手脚不麻利，还一个劲凑上来帮忙，湘湘哭笑不得，也不好说什么，干脆手脚打开让她折腾。胡十折腾完了，恋恋不舍将耳朵凑到她肚皮上，湘湘忍无可忍，大叫道：&ldo;没有啊！有就出了鬼啦！&rdo;

胡十摸了一把，嘿嘿直笑：&ldo;我就想出点鬼呐，你快点生一个，我现在闲得很呐！&rdo;

湘湘张开双臂将她抱住，狠狠摇了摇，强笑道：&ldo;我摇醒你。看你还做梦不！&rdo;

听到院子里有声音，祖孙俩笑笑闹闹出了门，一见大家果然都在。胡长宁正一脸严肃跟苏铁说话，苏铁神情颇为谦恭。连连点头称是。

看到湘湘。苏铁微微一愣，原来她在家随便惯了。就穿着那套贴身棉衣裤出来，曲线毕露，加上眉梢眼角带着笑，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娇俏可人。

湘湘却没留意他，因为发现湘君回来了，两姐妹都忙得一塌糊涂，多日未见，湘君整个人黑瘦如柴，如同变了个人。胡刘氏心酸也不敢说什么，红着眼眶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湘君却似累极，脸色笑容勉强，唯唯诺诺。

湘湘心里也难受得紧，学幼时一半，凑过去蹲在她脚边，抱着她的腿不说话，湘君作势要拧她耳朵，她也不躲，湘君终于笑出声来，趁胡刘氏去张罗饭菜，附耳道：&ldo;你快想个办法让弟弟回家，他这几天在我那里天天喝酒，都快喝死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