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背后,燕妫长吁一口气,侧目瞥了一眼落鸢——他该好好解释解释,这枚玉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北方京城之中,看守死牢的狱卒将一块馒头丢进张岸山的牢里。里头的人裹着脏兮兮的破棉袄,冻成一团,迟迟没有来捡馒头。狱卒喊了几次,那姓张的也无反应。牢房臭烘烘,屎|尿和干草混杂着,那张岸山浑身恶臭,脸上的泥厚得瞧不出本来面目了,狱卒捏着鼻子懒得管他,转身去别处送饭。
待今晚的饭都放完了,那狱卒回来顺路一看,见那个张岸山没挪动下屁股。这天寒地冻的,怕不是冻死了?死了可不行,上头交代过,这个死囚得好好活着!狱卒忙打开牢笼,用脚踹了踹他。这一踹,人倒地,已硬邦邦不知何时归西。
那狱卒吓得心惊肉跳,正要大吼叫人,仔细一看,这死得分明不是张岸山,脸型身形虽像,下巴上却有个张岸山没有的痦子。
这、这……这怎么和前些天无故失踪的死囚李四喜一个样?!他怎么换到这里关押了,那张岸山呢!
遭了!那狱卒傻愣好一会儿,一拍脑门儿反应过来,有人劫狱,把张岸山劫走,把憨子李四喜抓来顶包!
这夜,谁都别想谁个好觉。
次日一早,燕妫把落鸢叫来,问他玉佩的事。因昨夜散席已是深夜,落鸢不会说也不会写,问起来定要废许多精力,只得留到今日才详细询问。
落鸢比划半晌,比划出个意思——问柳兰心。
燕妫这就派人去请柳兰心入宫,不料蔡轩昨夜晚宴被柳兰心卖了,自然是怒不可遏,现已将之扣押禁足。她派去的人被告之柳副使水土不服,正在病中不便外出,无功而返。
歧王也在瑰燕宫等着听柳兰心解释,得知蔡轩不放人,索性改派宋义带着人走一遭。宋义是个武人,领着一队人马去的,拍了半晌门才把蔡轩叫出来,说王后娘娘得知姐妹生病,心急如焚,要请进宫去医治。
蔡轩见宋义带兵来的,态度稍稍软和,却仍不肯放人。双方僵持着,都不敢闹得太僵,但宋义也不是个傻的,来前便已派两个身手敏捷的,翻墙进去给柳兰心开门。
这边门口蔡轩正和宋义说着什么柳副使上吐下泻床都下不了,后头柳兰心就好端端走出来,朗声问这是怎么回事,突然的一声吓得蔡轩肩膀一抖。
宋义装傻充愣,大腿一拍:“嗨呀,柳大人这不是都能下床走动了么?!可能一道随我入宫?”
柳兰心:“可是王后娘娘要见我?”
宋义:“可不是么!娘娘一听说柳大人水土不服病到,急得团团转,想把您接到宫里养病,顺便就在宫里住下一起过年,姐妹好好聚一聚。”
见这两人一唱一和,蔡轩听得脸黑:“不可!柳副使有差事在身,岂可入宫闲玩。”
宋义摆出一脸不懂:“贵使团不就是来送年礼,顺便在歧国体察民情的?还能有什么要紧差事儿啊。这不有蔡大人您么,您都说了,柳副使本就是陛下为成全她一颗思念姐妹之心,顺路过来的,难不成真要让她办差啊。”
蔡轩昨晚的话把自个儿框进去了,顿无言以对。
宋义:“再者您自个儿都说了,这一路为两位的姐妹深情感动不已,昨晚宴席上蔡大人还帮腔来着。今日不就是进个宫么,咋还拦着?”
蔡轩更是哑口无言。
柳兰心也不回屋收拾东西了,空着手这就上了去歧王宫的马车。蔡轩气得咬牙切齿,回去一看,柳兰心哪是没带东西,她那些房间空空,包袱另由他人带走了。
燕妫一直等到晌午,柳兰心才终于到了瑰燕宫。因落鸢解释过,那柳兰心可以信任,今日也不设珠帘了,就这么坦诚相见。歧王遥坐在屏风后头,静静看着,不打扰二人说话。
屏退左右,燕妫请她入座,亲自烹茶燃香,为柳兰心斟上一盏清茶。
昨晚的惊心让她夜里睡不踏实,若是没有柳兰心的周旋,她这个歧王后只能当场晕厥龟缩,不知要遗留下多少麻烦。因此她对眼前这个女子的感激,不惨半点假。
而那柳兰心到了瑰燕宫,虽见歧王后的真容果然不是妹妹晏华浓,但胸腔里一颗心终究是比在路上时踏实。
桌上放着昨晚的那半枚玉佩。
燕妫放下茶勺,直入正题:“这东西是昨夜晚宴落鸢给本宫的,与他不便交流,所以,还要劳烦柳大人亲自解释。”
柳兰心尴尬不已:“娘娘快别叫民妇‘大人’了。民妇不是大羲的官,只是一心为华浓,为夫君平安的寻常妇人。”她轻轻抚摸过桌上的玉佩,昨夜的惊险还历历在目,顿了一顿,往下说道,“事情的开始,还要从落鸢带着一封信来找我说起。”
这么说,落鸢有事告假是去了北方找柳兰心?
柳兰心接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竹筒,从中拿出一封小心保管的信:“这封信是华浓写给我报平安的。”
第60章
燕妫从她手里接过信笺,仔仔细细读了两遍。晏华浓这信中内容大抵说了两点,一则是说遭遇一些变故,但她现在很安全,请姐姐放心。具体是什么样的变故,晏华浓嘴严,信中只字未提。二则,是考虑到晏柳两家交好,柳兰心的夫君张岸山也追随过五皇子,现晏家离开,柳兰心恐怕孤立无援,希望若有可能不如随落鸢一道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