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似被雷击,站在田埂上久久不语。
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梨花她们才带着狐孩从山上下来,就地取材,不多日,一排排简易却不简陋的屋舍完工。
白朵看着手心一排排亮光光的水泡,皱眉不展,灰离便笑,&ldo;我们自是不用犁田种地,孩子们可要吃东西,山上的兔子可不够吃那么多孩子吃,何况他们都有一半的人类血统,还是照着人类吃食过活,不容易出错。&rdo;
白朵不是偷懒,他的狐性较重,天生爱玩,不消片刻就想出注意,过了几天从外面偷回几头牛,朱裳不劝反倒拍手笑,梨花见这两口子不是过活的人,只好将白朵拉过来细细说明,白朵便又送了银子给对方。
村落建成后,晓云与白泽准备离开,碧玺挂着布包,背着孩子一起往外走。
&ldo;你不留下?&rdo;晓云诧异,还以为她与涂牵和好。
&ldo;世智大哥在邻镇落了户,做起草药的生意,我习得一些医术,准备去他那里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活路,养活我和小褂应该不成问题。&rdo;碧玺原不盼着与涂牵善始善终,如今事情已了,她有自己的想法。
&ldo;我们在此待不了太久,我放心不下你。&rdo;晓云难得儿女情长。
碧玺难过,&ldo;我也舍不得你,你与二公子要去其他地方除妖斩魔?&rdo;她只当晓云是哪里来的除妖人士。
&ldo;算是吧。&rdo;一言两语说不清,晓云也不擅解释。
&ldo;你们以后还回来吗?&rdo;
&ldo;不知道。&rdo;
涂牵不知所踪,三人渐行渐远,远处有狐鸣,是为他们送行的队伍,碧玺与众人相交甚深,颇为难舍,回头挥挥手,只见远处草垛子上立满小狐,这些狐孩,开心时还是会变成狐狸的模样,难过时依然。
突然斜刺里钻出一个人,形容邋遢,神色癫狂,正是陈夫人,她望着三人嘿嘿傻笑,站在小道下的杂草从里又跳又叫,碧玺挥别众人,正好转过头来看她一眼,她忽的目露凶光,摸进怀里朝碧玺冲来,看样子是想夺走孩子,碧玺大惊却还算镇定,忙将孩子递给送过手来的晓云,晓云抱着孩子连退三步,按说白泽制服陈夫人只在须臾,恰巧小道旁有个水潭,白泽见晓云欲退到水潭,伸手拉了一把。
一个更快的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将碧玺抱在怀中,陈夫人突然发出一声狂笑,众人去看,只见她手中握着一柄尖刀,刀口滴着鲜血,她兀自大笑着跳开,朝着山崖边越跑越远。
&ldo;涂牵。&rdo;碧玺的声音变了调。
涂牵脸色有些发白,却毫不在乎地松开碧玺,&ldo;不过腰际挨了一刀,以后我俩互不相欠。&rdo;
三人下了山,一路,碧玺失魂落魄,晓云不好再说什么,只私下与白泽商议晚点再走,碧玺果然找到陈世智,成了一名医女,涂星辰被她养得极好,半年后,碧玺的名声外扬,总有人赶来让她医治,以女子为多,碧玺终于不用再背着药箱赶路,几日不回家,母女俩的生活日益稳定。
&ldo;此事还是告诉她为好。&rdo;晓云决定将涂牵妖丹毁坏一事告诉碧玺,这只九尾也是任性,他挨了陈夫人一刀,妖丹只是生了点纹路,养个百八十年,也就无大碍,他却将妖丹祭出,在村落外面围了一层结界,村人可自己出入,但外人想进入却总不得章法。
没了妖丹,涂牵就只是一个寻常人,生老病死,一样也逃不过。
白泽不太管理别人的闲事,却还是走了一次,涂牵算是他的半个弟子,虽无拜师之礼,情谊总在,涂牵毫不在意地说,&ldo;我不爱欠着别人,如今红乡有一半的人因我这辈子不得畅快,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了牵挂。&rdo;
他才不在乎欠不欠人,他只是希望碧玺能谅解他,人的那一套规矩伦理对涂牵来说太复杂,但是他愿意去学习,他的时间管够,可碧玺呢?
半个月后,碧玺将涂牵从红乡接了过来,周围邻里才知这女医不是胡乱生了孩子逃到外面,她也是有相公的人,且相公生得太好,只是有些弱不禁风。
涂牵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过起小白脸的生活,日常除了碧玺就是教养小褂,也谈不上教养,他玩心重,小褂也愿意跟他胡闹,每每被碧玺管得眼泪花花,就来涂牵这里寻求安慰,涂牵总有办法逗她笑,且教她如何躲避娘亲的严厉管教,只大事上,他从不插手,且坚决拥护碧玺的决定。
二十年后,红乡成为民众口口相传的神仙之地,只说那里有数不尽的灵草妙药,也还有一种说法,那里生活着容貌异常俊美的男女,原是狐妖所化,他们看中谁,就将谁引入村中,从此再不得出来。
陈家似乎是唯一能从红乡采得灵药的家族,从此发达兴旺,有人花费重金想从他们口中得知前往红乡的秘境,都不得门路。
直到百年后,分了无数支的陈家,其中一个旁门末枝的人说自家祖上曾是嫡系子孙,直到如何入红乡,有人费了老多的银子,从他口中得知一条前往红乡的路径,却只到达一条悬崖边,崖边雾气蒸腾,前方极远处似有红云沉浮,得了银子泄露路径的陈家人染了官司,不久死于狱中,其他陈家人纷纷以此为禁,不说知晓红乡。
但还是有消息传出,说百年前有一名女医,曾与红乡的狐妖生下一名女儿,女儿又是如何美貌能干云云,之后又去了何地云云,总有人为了灵药将其当真,千寻万寻,总算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赶过去,好精妙的小宅,突地人去楼空,再无法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