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暂避风头并不意味着张扬对京里和天下发生的事不闻不问,相反他经常派手下溜回城里打探消息,只不过要得到内部消息还是得靠张扬自己,因此张扬也会偷偷找王匡喝酒。
围绕太尉这个职位争斗的种种内幕正是在最近的一次两人的酒桌上由王匡透露给张扬的。见王匡好像对太尉之职的争夺关注度并没有热衷,张扬颇有些不解,便借着酒意道:“公节兄瞧来似乎对胜负不怎么关心呢。”
王匡微微一笑道:“看来兴邦对朝里的事情还看不太明白。要说太尉这个职位看似位高权重,其实不然。论武,北军五营归大将军直属,宫内虎贲羽林归光禄勋,守宫卫士归卫尉,地方上则是各州牧刺史说了算;论文,三公都有议事之权,还有尚书台和御史台,更不用说诸常侍随时都可以干政,若没有其他势力的配合,就算是太尉也照样什么也做不了。另一方面太尉这个位置时刻被人盯着,稍不注意就会被弹劾,你只要数数十年内被罢的太尉数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张扬更不明白了,忙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多人拼了命要争这个位置?”
王匡轻喝了一口酒,冷笑道:“你道袁隗和崔烈他们那么想争吗?别说依袁家的地位势力还不把这个空壳太尉放在眼里,就算是崔烈,若非张让逼着才不会去争这个烫手山芋呢,至于马翁叔,他一个谦谦君子,没有黄琬张温等人的求恳你说他会不会同意坐这个位置?”顿了顿,王匡又道:“现在朝中数派,董太后势单力孤可以不论,其他各派各有羽翼,正在僵持不下,这当口谁要胜了一场对士气变化影响甚大,要知道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墙头草,谁得势就向着谁,从结果来看,这回是中间派鱼翁得利,中宫派稍挫,而慎侯则纯是为他人做嫁衣。”
张扬同意地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一事,问道:“你说宋典推举的是张济,那岂不是违背了张让的意思吗?难道宫内也有派别吗?”
王匡赞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宦官内部当然也不是铁板一块,有时甚至比和外官相斗还闹得凶,王甫、曹嵩就是明证,最近新得宠的小黄门蹇硕听说就和赵忠闹得不怎么愉快,却和宋典走的很近。不过无论如何,遇到外敌,他们倒是一向很团结。再说,张细阳和许公弼其实也没什么差别,都是阉宦豢养的狗罢了。”
见王匡竟然对局势分析的如此透彻,张扬不由大为叹服,暗道天那,这还是历史上那个小小不出名的太守王匡吗?心里想着,嘴里已经忍不住赞道:“兴邦孤陋寡闻,竟不知公节兄对局势如此洞若观火,高明如此,真是佩服啊佩服!”
王匡听了,不知怎么的微微有点不自然起来,轻咳一声道:“兴邦若想对朝政多些了解,过两天我给你引见一名异士,此人姓逢名纪字符图,实是个不出世的人才。”
张扬一听是逢纪,顿时大感兴趣,连连称谢。
又喝了几杯,王匡借着酒意,对张扬道:“现如今天下局势不稳,兴邦少年英雄,有没有想过将来创下一番自己的事业?”
这个话题过于敏感,张扬只好一边喝酒一边装着不在意地答道:“小弟有几分本事自己知道,能跟着大将军混口饭吃就已经知足了。”
王匡笑着摇了摇头,道:“慎侯虽然位高权重,毕竟出身屠户,难得天下士人归心,未必就能长立不倒了。”
张扬见王匡公然贬低何进,暗暗吓了一跳,又想起刚才他指责何进为他人做嫁衣时的口气,心里隐隐有了一点明悟,知道王匡想要脱离何进了。
这时王匡看了看张扬的脸色,又道:“兴邦武勇过人,又善领军,所缺者无非出身略低,不如咱们兄弟一起干,将来我主政,你主军,便是成为本朝的卫骠骑又有何难?”
一番话说得很实在,对于王匡的为人张扬倒也了解,虽然张扬的目标远非一个骠骑大将军所能满足,但在初期和王匡结成联盟,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总算脑子还有点清醒,张扬想了想索性直接地问道:“能追随公节兄这样的英雄人物实在是微扬的荣幸,只不过在下能力有限,似乎当不得本初兄如此重视。”
王匡见张扬已有允意,忙进一步说服道:“欸,兴邦切不可妄自菲薄,不说你在壶关的战绩,单就凭你在短短数日间将一向桀傲不驯的乌桓骑收得服服贴贴的,谁敢再小看你的统兵能力,更难得的是年纪虽轻却处世谨慎,懂得进退,朝中有识之士可有不少都看好你呢。”
张扬听了,有些吃惊,心道可笑自己还在为金蝉脱壳之计的成功而沾沾自喜,原来自始自终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中,而且收服乌桓骑这样的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京里,显然自己的身边并不干净。
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张扬又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终于下决心一搏,道:“公节兄这么一赞,倒让兴邦更加惭愧了。”
见张扬终于答应,王匡也不是拖沓之人,不由大喜,当即道:“那是自然,来来,再干一杯。”
张扬端起了酒卮,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便也敞开胸怀,和王匡说笑了起来。又饮数杯,见天色不早,方才告辞离去。
☆、第七十一章宴请
张扬刚回到军营,就见公节笑着迎上来道:“常山来人了。”张扬闻言大喜,赶紧让人分别召来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