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舒服吗?”贺霖又问他。
停顿了片刻,江予回道:“没,偷懒的借口罢了。”
面包被抓在手心,他没去拆,又与贺霖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外头太阳不说烈,走久了倒也能让人出一层薄汗。他们出去没走几步,又拐入室内,盛着实验楼内的凉意上了顶楼,但通往天台的门被锁住,他们在楼顶台阶上席地而坐。
贺霖从未遇见过江家空无一人的情况,停车位里的车辆没了影,三楼的门铃没人应,一楼的窗帘被紧紧拉合。他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在这种时候,只有一个可能性会导致这个结果。
只是猝不及防被江予打破沉默告知的一瞬间,他心中仍一紧。
“爷爷走了。”
那语调沉着,冷静,不动声色。
贺霖径直去圈住他空着的手,果不其然,是一片凉意。
江予木愣着,任由对方搂过了他的肩。贺霖大约是试图将温度传递给他,左手反手攥紧,拇指不住摩挲着他的手背,中指上因写字产生的薄茧磨蹭着手心。然而,他的语气却没被注入温度,反倒沉了下来,更加冰冷:“是生病走的。”
贺霖不明白这句话背后隐盖的深意,但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该给予安抚。“很快就过去”、“爷爷看到你这样会伤心”,诸如此类口头安慰他能想到很多,却一句都没能说出口。于是肩上的手移到对方脑后,将他按在了自己肩膀上。
他只能成为他的依靠。
江予埋没了整张脸,低喃:“是我的错。”
贺霖在他耳旁轻声说:“不是。”
江予却像是魔怔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是我的错,是我。”
是他的不了解害的。
但凡当时他没有被敷衍过去,花些力气多问一句,就能知道爷爷去世的原因,也不会在这重来之时任由命运摆布,无力回天。
他曾有过挽回的机会,即使只是微小的可能性,他也曾有机会更改命运。
但一切都已成虚妄,此时的追悔莫及都成了无用功。
他只能恨自己。
在父母面前,他憋着,忍着,可此时此刻,终于有了人来安抚他,支撑他,给予他依靠。
承受不住,他终于嚎啕出声。
怀中人哆嗦着,贺霖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似在安抚啼哭的新生儿。贺霖转念又一想,谁说不是呢。
此时此刻,他们都同样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