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被我父亲发现会罚我的,还要我学那些外语,我头都要大了。”他招呼雅治吃东西,慷慨的点了一桌子菜,继续道,“月彦先生好像没有教你外语,他有这个打算吗?你知道的,那话拗口到不行,我的舌头都在打结,说得不好还会被嘲笑口音。”
“口音?我听他们的口音也不一样。”
志朗吐了吐舌,“一群眼高于顶的家伙,他们口音不同就是地域区别,是特色,我们口音不同就是蹩脚,是献媚的土包子。”
雅治心一紧,“那我要好好学一下,万一丢月彦先生的脸怎么办……”
“你,你……”志朗颤抖的指着他,“你这家伙真无趣!”
雅治眉头一挑,“无趣你缠着我做什么?”
“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志朗摆着手,“你之前问我的那事,我打听到了。”他弯起眸,像个完成任务心满意足然后讨要夸奖的孩子,“不出名但是医术很好的医生,还是女性,她是不是叫珠世?”
雅治捏着茶杯的手指一缩,矜持的点了点头,
“我听朋友说,她只给一些特殊的病人医治,好像也不图钱财,一般也是由她自己寻找病人。”
雅治心头一动,“她会藏在人群中,寻找病人吗?”
“你这个说法好怪,她为什么要藏在人群中?”
“没什么,很感谢你的帮助。”
“这不算什么,你在月彦先生面前多给我说说好话就行了。”志朗笑道,“我父亲总要我和月彦先生打好关系,但我看到他就难受,他脸色苍白到好像马上就病死的模样——”
他的口无遮拦让雅治心中腾起了几分烦躁,他压低声音警告,“志朗,注意言辞。”
“嚯,你黑下脸的时候和他还蛮像的。”
志朗并不在意,“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抱歉,我有时候话不经过大脑,你了解我的,我也不是存心的。”
然后,
雅治再也没有见过志朗。
再一次收到志朗家的信件,是被邀请前去参加葬礼。
事后回想起来,那是雅治一生为数不多的哭泣。
他在志朗的葬礼上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所以神情竟然诡异的有些平静,回到家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浓重到压迫胸口的悲伤。
他难过得缩在房间,因为站不住只能跪倒在地上,然后哑着嗓子抽泣。
他的声音引来了家人,他们慌里慌张的冲过来拉开门,“雅治,怎么了雅治?!”
“出什么事了吗?哪里痛吗?”
家人并不能懂他,只以为他忍耐不了病痛,所以才这么狼狈的蜷缩成一团。他们围在雅治身边,安慰的拍着他的背,“是不是很痛,我去找医生。”
只有累好像看出了他的悲伤。
那是悔恨,那是和什么永远断了联系般的痛苦和孤独,那是让人不可抑制的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然后发觉一切都化成泡影的遗憾和溺水般的窒息。
累走到雅治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发生什么了吗?”
雅治哽咽道,“我的……我的朋友去世了。”
家人们费解的皱起眉,“朋友?你有朋友了?”
“累……”雅治看着白发的鬼,他是家人之中唯一一位,好像体会到雅治的痛苦般神情晦暗的,“我和他约好了看明年的樱花,他还和我说,让我成年后和他一起喝人生的第一次酒。”
“但我不明白……”
“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就去世了呢?”
志朗的死也成了雅治的噩梦。
受了过大的打击,他的身体突然撑不住了,病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咽气,因此,家里的气氛一下子回到了神经紧张的时刻。
他卧在床榻上深一口浅一口的呼吸,累去给他找医生,妈妈则负责照顾他,虽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妈妈只能没话找话,“是什么样的朋友呢?人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