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粟正、老胡之外的那个工友忍不住说:“我、我想去趟厕所。”
此时,老胡已经吸完了第三包烟,随意地扬了扬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那位工友抓紧时机兔子似的溜得飞快。
水泥厂房彻底安静下来,夕阳染红了墙壁,连带着粟正血迹斑斑的脸也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老胡砸了砸嘴,旁若无人道:“干脆杀了你算了,反正出去也是坐牢。”
粟正勉强地笑了笑,道:“这不一样,你现在出去,最多坐五年,你要是杀了我,那就得坐一辈子。”
“……”老胡闷笑了一声,突然说:“本来想做点大事儿的,人心不可测啊。”
“大事是大事,违法的事是违法的事,主动承认错误还能减刑,你放了我,一会儿出去我说你几句好话。”
“不用了,”老胡坐在地上摇了摇头,烟灰掉在裤腿上,烧出一个洞,烫到皮肤也无知无觉,他说:“我拿你敲诈一笔吧,逃到美国去,美国肯定愿意庇护我。”
“……”粟正心想你做什么白日梦呢,但嘴上还是问:“你想怎么去啊?坐飞机?”
“……有道理,”老胡点点头,道:“那我还得要一架飞机。”
“你会开飞机吗?”
“不会。”
“那你要飞机干嘛?”
“试着开呗,坠机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还能上个新闻。”
粟正心里有点底了,这人恐怕精神有问题,是喜欢引人注目的人格,这次搞事情自我满足的目的占比不小。
“你家人呢?不担心吗?”
“老婆早就离婚了,孩子不认我。”
果然。
“……那,你觉得我能换多少钱?”
老胡侧过头,端详着粟正,轻松地说:“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试试吧,我切你一根小手指扔出去,看看他们愿意开价多少。”
粟正心里一凉,勉强维持着表情,道:“要不还是先打个电话吧,万一他们同意你无罪释放呢。”
电话接通,讲话的却不是肖书记。
「你是哪位?」老胡问。
「我是傅秉英,肖书记现在不在,您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
电话让傅秉英的声音变得不太像,但粟正很感动,莫名其妙的感动,有点像是老朋友终于相会,又有点像是心脏落地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