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这是再寻常不过的。可是人人都说病去如抽丝,偏偏任素衣这病,说来就来说去也就去了,若说没有蹊跷,谁也不信。
有谁见过倒掉的山可以扶起来的吗?
看着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颤巍巍地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任素衣带着近些日子惯常的冷笑:“我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还要喝药?”
那大夫一惊,哆哆嗦嗦地就要跪下。任素衣见状,眼中的冷意更甚。
不是说请来的是什么世外高人吗?谁见过世外高人这么容易害怕的?居然为了她一句话就吓得发抖,分明是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
任素衣端过那碗药,没有像从前那样一饮而尽,而是像喝茶一样轻抿一口,任那带着些酸腐之气的苦涩汤汁在口中蔓延,平静得看不出喜怒的面容,让那老大夫几乎要吓尿了裤子。
那老大夫早已开始后悔,真不该趟这脚浑水,这一场较量,谁胜谁负尚不可知,押错了宝的他,下场却已经是可以预见的悲惨!
“我不为难你,”任素衣见此人不过如此,也懒得跟他饶舌,“药是谁给你的?除了解药,这碗汤里还有什么?”
“这……这就是解药!对,只是解药而已,没有别的什么……老朽什么都不知道啊!”那大夫果然很没出息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任素衣见了烦,摆摆手吩咐青儿将他拖了出去。
菡香忙收拾了桌子,出门将那药远远地倒掉了才罢。
不消片刻,却见青儿转了回来,冷笑道:“没脊梁骨的东西,老白毛了还是上不了台面!我以为他能有多硬气呢!”
任素衣没有丝毫意外,菡香听见这话却立刻跳了起来:“你审他了?”
青儿不理,向任素衣躬身道:“果然不出姑娘所料,这解药之中竟确实另有名堂!”
“什么!”菡香吓得呆住了,“你不是故意吓唬他的,你早知道这药不对?”
青儿静静地看着任素衣,神色之间竟有些悲悯。
任素衣平静地笑了:“我瞎猜的。一计不成二计生,也是常情,谁料被我不幸猜中了呢。”
这两日,她多么希望他在她喝药的时候忽然出现,夺下她手中的药碗,狠狠地骂她一顿!
可是他从没有出现。
是啊,他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如果不是铁了心要给她喝那药,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走出这一步,他们又何至于此!
菡香闻言急得直哭,擦了半天眼泪发现另外两个人像看戏一样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立刻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为什么小姐身边不管换多少丫鬟,最受欺负的永远是她?她不应该是最得脸的大丫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