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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页(第1页)

严克晃一晃神,没有?说话。之寒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缓缓道:“朱砂、芒硝、硫磺……似乎还有?木炭。他们是炼丹的道士!”解签人啧啧两?声,“美人,没想到你还是同道中人,跟着北境的狼崽子?有?什么意思,同我双——”他说得抑扬顿挫,吸引足了所有?人的注意,“嗖”一声,那弩箭竟是朝着他口中念叨的之寒射过去。严克手腕一转,剑花闪成一个光圈,“嗙”一声把弩箭弹回去。那断箭插进解签人的肩膀,将?他往后压退半步。严克抓住之寒的手,盯着对方,“老子?最讨厌有?人提及之寒的噩梦!”他缓慢旋转手腕,将?利剑抖得发出颤音,“五米道还是太平道?我不杀见不得光的老鼠。”解签人把身子?隐到烟尘更深处,声音飘来?:“在下太平道大贤良师座下大方梁帅唐周——特来?向君侯讨债。”说话间,又有?两?名杀手与严克交手,被他一剑刺喉,一剑穿心,尸体闷声摔到地上。“你很啰嗦!”严克平复下喘息,问,“何仇何怨?”解签人冷笑道:“当日,君侯让人假扮我们太平道的人,在玉京城中留下满城的‘甲子?’留书,害得我们太平道被官府追杀了好些日子?!君侯好毒的计,行的是忤逆大罪,却?背着忠义之名,收买全天下的人心。你把自己摘得如此干净,却?害我们折损了万把个兄弟。我们不计前嫌,邀你同盟反暴政,你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仍是一口拒绝。君侯,你说——我们太平道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严克道:“全是废话!怎得这?般多的废话!”他小声问之寒,“谢家小子?呐?平日里一直跟着你的,怎么这?个关键时候却?不现身?”之寒心虚低头,只答:“谢嘉禾不在。”其?实,是她想只两?个人出来?散心,才故意嘱咐谢忱不必跟着的。严克说:“可?惜了。”之寒心更慌了——难不成他的伤竟这?般重?严克贯穿一身黑衣,根本看不出身上哪里在流血,只有?脖子?和脸上挂着扎人心的艳红。她就盯着那血发呆,然后从严克手里挣脱出来?,低头,找了一圈,抓起?一把死人的刀,对准前方。严克本诧异,然后竟笑了,他猜到了她的心思,说:“真呆啊!我的意思,小谢不在,我就没有?留余地的胆子?,本想留一两?个活口,好好问问话的。现在,我可?不敢。”他转而看向解签人,“所以,你们坦然赴死吧!”“好大的口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严克剑尖不断点地,剑身铮鸣,寒光练练,渴温热的血喂饱它。他化作一道光冲出去,然后又猛地折回来?,诱出潜在后方伺机而动?的杀手,与之寒交身,一剑平抹那人的脖子?。血犹如泉涌,喷出三丈。严克挡着,没有?一丝沾到之寒的衣裙上。之寒在侧,严克不敢离开太远,靠着虚虚实实的喂招,将?敌人诱出来?,斩于剑下。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尸体,只剩下解签人了。这?人阴险至极,知道严克的软处在哪里,他隐在暗处,不断用连弩偷袭之寒。严克像捉鬼一般追着他,心中记下他射箭的规律,然后趁着他换箭间隙,闪身跳到他头顶半尺高,双手持剑柄,直剑见他从头至脚穿个透。严克似个血人,头发都被血结成一缕缕,靴子?踩着跪在地上的解签人的肩膀,把剑从他头顶拔出来?,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上。之寒跑过去,蹲下去,问:“止厌,哪里疼?”严克的头避开之寒的手,“别碰,这?些人的血脏死了。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就是肚子?饿,可?惜了,听说这?儿的斋饭不错,本来?还想带你尝尝的。”之寒问:“回去给你煮粥喝?“严克挤出笑,“别煮核桃粥,我怕你……”……又跑了。“煎蛋吧,嫩嫩的溏心蛋。”之寒点头,把严克扶起?来?,一路上人们把他们当成瘟神一般躲。到山脚下,他们被一群循声而来?的官兵拦下来?。领头的官差横刀堵在两?人身前,“别走,同我回衙门,把乱斗的事情说清楚!”严克的手臂搁在之寒肩上,半个身子?压下来?,将?她的上半身压得越来?越低。他摇摇晃晃,失血令他神思恍惚,他察觉到身侧人的不堪重负,强行把魂拉回来?,猛地起?身,黑眸沉沉盯着官差,“定州侯严克。如果我有?罪,你可?以带我走。”一句话落地,众百姓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拔长脖子?,瞪大眼睛,想看清楚赶走鞑靼人的大英雄长得什么样子?。他严克有?罪吗?没有?。严氏子?孙是落在百姓心里的土,筑起?万里长城,墙内,一方安定,墙外,尸横遍野。君侯有?忠名而无?恶名,拥民心而无?恶行,这?是李淮最恨严克的地方——想弄死他,却?没有?合适的理由。兵士们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浑身浴血的君侯离开。二人回到落脚点。谢忱与严怀意正在练剑,一见二人这?般样子?回来?,都围上来?。谢忱不说话,但从他的脸上——之寒看到了愧疚,他的额发在风中轻轻吹,最终遮去了他全部的情绪。严怀意问:“四哥,四嫂,是哪路人马?”严克道:“着了太平道的道!把尹琼那小子?找来?,我要扒了他的皮!”谢忱转身疾行。严怀意在他身后喊:“谢家哥哥!”之寒道:“妹妹,去追追小谢,别让他下手太重!尹琼毕竟还有?用。你四哥交给我。”严怀意点头,赶紧去追谢忱。严克与之寒回到屋子?。严克把外衫脱了。之寒接过来?,迎着光展开,发现那上面点点横横尽是透光处,他身上也必全是窟窿。她转身,严克已把中衣也都脱了,骨肉匀停的臂膀上密密麻麻嵌着黑黄的碎铜片。之寒寻了把剪刀,一点点把那些锋利无?比碎片拨出来?,想象这?些碎片刺进自己身体的情形——必然是很痛,还要留许多的疤。疤痕——严克身上仅是疤痕,有?刀砍剑伤,有?利箭贯肩,有?军杖留痕,再加上暴雨梨花般的刺伤,可?谓没一寸好皮。这?些伤痕见证了他的血与泪,痛与恨,每一处都让之寒爱得发疯。之寒的手小心翼翼探到他的后脑勺,她试图弄清楚他究竟伤得如何,却?又不敢落指去摸,问:“要给你上什么药?”严克的手指伸进头发,摸了会儿伤口,道:“这?伤抹药没用,得缝针。你帮我找找针线。”之寒取来?针线包,“我来??”严克回:“不用,我自己来?。”之寒坚持:“还是我方便些。”严克苦笑道:“你的针线功夫我是见识过的,我还是自己动?手,放心些。”之寒:严克一手按伤口,一手给自己缝针,即使是反手,他一样很熟练,一看便是久战成精那种?老伤患。之寒是有?点心疼的。他一声也没有?吭,但她知道,他必然很疼。严克缝伤口的间隙,她跪在椅子?上,燃起?小火炉煮粥。火炉里的炭噼啪作响,火焰蹿起?来?烧红她的脸颊,细白的手握着木勺搅啊搅,神情十分?专注,看来?是怕又煮煳了。严克一边弄伤口,一边看她煮粥,只要分?了神,就没那么疼了。之寒把雪白黏稠的粥舀到碗里,双指翘起?,把碗端过来?,问他:“要先喝粥,还是先沐浴?”严克接过碗,顺手搁到一边,嘴角上钩,“我头上的伤不能沾水,多有?不便,你给我洗么?”之寒切一声,低垂下头,目光躲闪,“只许那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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