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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页(第1页)

傍晚,严克陪之寒吃晚饭,吃完,又匆匆离开,嘱咐她:“别等我了,人排着队等见我,本?子堆成?山看不?完,怕是?要熬好几日夜。”丹橘眼见着君侯匆匆来,又匆匆去,对?之寒说:“夫人,你这澡白洗了。”之寒正在喝茶,闻言,呛了一口茶水,咳嗽得眼泪哗哗,哭笑不?得,“丹橘,我们没那么……”她想不?到词来形容,想来三日三夜在丹橘单纯的人生中落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巨大阴影——他们无异于禽兽,她甩甩头,自顾自说,“算了,越描越黑。”之寒美美睡了一觉。她又恢复到那种无所事事等吃饭的贵女状态,慢吞吞洗漱,上妆,穿戴,反正多的是?时?辰消磨。午饭前,之寒带着丹橘在府内瞎逛,她们看到一棵柿子树,树叶凋零,为数不?多的橘色果?子蔫着挂在枝头,像一盏盏小灯笼。丹橘说:“夫人,我们瞧瞧柿子树吧。”之寒说:“好。”她左右一打量,瞧见一个石凳子,走过去,坐下。丹橘就蹲在柿子树下,双手撑着头,仰望柿子树,她的两条麻花辫又黑又亮,眼睛晶晶发亮,说:“夫人,果?子真鲜亮。”过了一会儿,两只灰雀飞到柿子树间,展翅嬉戏,它们用喙啄柿子果?,小身?子争来争去,之寒瞧着十分有趣。丹橘站起来,双脚高?跳,袖子不?断往上甩,试图驱赶灰雀,“走来!走开!别糟蹋吃食!”树太高?,小姑娘太矮,两只灰雀根本?不?搭理她。丹橘低头,找来一块石头,正想砸灰雀。沙沙——沙沙——响起算盘响。那算盘响驱走了灰雀。林峥与严克并肩从柿子树下穿过。丹橘低头,喊一声:“君侯。”林峥站定在丹橘身?前,淡淡道:“生灵,不?可杀。”丹橘仰头,呆呆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的瞳孔迅速撑开,然后扑向林峥,将这个纤薄少年扑到了地上,两人一倒地,她就用手去够落下来砸得稀巴烂的柿子,大声道,“可惜了!怎么就没接住!”林峥瞪大双眼,金算盘也?掉到地上,“你——”波咦唧——“你……”字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被无情踩脸。丹橘的膝盖碾着林峥的胸膛而过,一次次将林峥僵硬的身?体压下去,他的脸也?受到百般蹂躏,手朝天伸直,最终,手掌落下,一动不?动。丹橘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惋惜那只烂柿子。,旁边的贵公子和金算盘分不?走她一星半点的注意。林峥爬起来,默默捡起金算盘,低下头,对?丹橘说:“姑……姑娘……我……我……和………你………什?么……仇……仇………什?么………怨,你………你……要………这么……对?……我?”丹橘抬头,眨一眨杏仁大眼,盯着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年,怀疑他这样的说话是?出于某种她所不?知道的礼仪,想一想,学着他咬舌:“对?……对?……不?起……下……人,你说什?么,我实在听不?懂。”谁能想到天底下之寒朝丹橘招招手,“丹……丹……橘,这位是君侯的贵客林峥公子,打个招呼吧。”丹橘站起来,手掌反复擦衣衫,捏拳头摆在腰上,笨拙地福身,脆生生喊一声?:“林公子。”转头,逃到之寒身边,用余光瞟林峥,小声?问,“夫人,我是不是闯祸了?”之寒笑着摇摇头,“怎么会,一派自然,瞧着可爱。”丹橘大声道:“他穿得那么差,我还以为是?个下人。”之寒解释:“锦衣夜行——”丹橘摇头。之寒想?一想?,“财不外漏——”丹橘仍是?摇头。之寒无奈道:“装!”丹橘掷地有声?抑扬顿挫“哦”一声?。林峥身子怔住,低下头,用细长的手指把算盘戳进衣襟,眼帘上打又垂下,谁也不看,草草留下两字“回聊”,转身逃离。严克走到之寒身前,背手,仰头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这次忘了收我金子。我要是?越来越穷,某人眼泪珠子要流成河了。”之寒转头,用手弹弹耳垂下的珊瑚珠子,眉眼弯弯,眼神里?尽是?——你瞧瞧,迟早都得赔进去?。严克一霎失神。冬日里?阳光明艳。那粒血红散成一个模糊的光点,在她侧脸而折起的雪白棱角上晃啊晃。他?人有些飘。之寒出声?:“止厌,陪我用膳吧。”严克本来还有许多事忙,是?先点头,魂儿后才反应过来,没胆子反悔,只得吩咐丹橘去?把他?书房案上的公文统统抱到之寒屋子里?。严克听着薄瓷勺子不断撞上瓷碗的清脆声?响,时不时瞟一眼,看那人心无旁骛吃饭,珊瑚耳坠子在耳畔晃来晃去?,自己只能?心不在焉地处理公事。之寒用筷子拆好清蒸鱼,把一块块吸满葱汁的雪白鱼片归置到小盘子里?,刚想?夹起一块,被丹橘连盘子端走,筷子在空中上下一打,她皱眉问:“丹橘,你做什么?”丹橘身子顿住,茫然眨眼,问:“不是?给君侯准备的吗?”之寒手支着头,看向严克,笑?眯眯问:“你要吃吗?”严克把正在看的本子压到案上,用手指轻轻地敲着,笑?道:“不敢。”之寒对丹橘说:“你看,君侯不需要我的贤淑。拿来。”丹橘把盘子放下,自顾自说:“以前,我家鱼肚子只能?是?爹爹和弟弟吃,我吃鱼尾,娘亲吃鱼头。那时候真开?心啊。”之寒细嚼慢咽,把一盘鱼肉尽数吃完,幽幽道:“你和他?都是?父母之爱子。我父亲只管喂我吃丹,母亲又嫁人了。能?分一条鱼吃,实是?件幸事。”严克正欲开?口。之寒望他?,“还好,我不贪心,守着现在有的就好。”严克放心了。丹橘问:“夫人,你和我说过你有个弟弟——喜欢吃红烧鱼那个。他?怎么样了?你怎么不把他?接来定州城,一家人团团圆圆。”严克黑眸沉沉,盯着之寒。他?想?好了,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愿意配合她。“死?了。”之寒直接丢出两个字。严克一愣。丹橘一惊,追问:“怎么死?的?”之寒回答:“蠢死?的。”即使单纯如丹橘也隐隐察觉这话里?的讽刺意味,知道是?个不可触碰的话题,也就不接话了。严克默默拿起一个本子,才看了一眼,就皱眉。之寒捉到他?这异常的表情,问:“怎么了?”严克道:“太后育女。”之寒撇头蹙眉,叹了口气,“真可怜。她一定很失望。止厌,你替我打只长命锁,以你的名义送到宫里?。但?愿——她对这个女儿上心些。”严克“嗯”一声?,又取来下一个本子,这次他?吸取了教训,绷着脸看完,直接把本子插到最下面。之寒摊开?手心,“拿来。”严克的指尖死?死?压着本子,“这次不行。”之寒双手撑在案上,爬过来,直接用手把本子抽出来,她另一只手支在桌角,桌案瞬间?失去?平衡,“咣当”一声?桌子翻了,佳肴美酒洒了一地。她喊出声?来,被严克伸手抬住,他?的手掌穿过她松散的衣襟,直接抓在她手臂上,肉贴着肉,烫贴着烫。老实说,练武之人的手指有些粗粝,细细摩挲,会格外痒。之寒手中的本子失手落到地上,与碟、碗、泼洒一地的菜汤和其他?本子混在一起,她不死?心地张望。丹橘跪在地上,忙着收拾一地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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