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了眸中女儿家的委屈娇憨,代之以一片清寒,作揖问安。
“楚相等了衍儿许久~?”
王上不需过分猜想便问道,言语之间似乎漫着久违的父子亲情。
她眉目宛然,恭敬答道:“不算久。”
确实,她等得不算久,毕竟沈晚舟等了她整整十五年。
但这话在王上与顾寂听来却是假的。
王上话语中不禁凝着一丝沉重,又道:“坊间传言你与衍儿有意,奉雪晚宴结束后,衍儿开口为你讨要左相之位,朕允了。”
话语已完,却听不到明确的发问。
但言尽于此,分寸极佳。
皇位之争之问早已不言而喻!
真是伴君如伴虎,楚归荑早已晓得自己终有一日会被问及如何看待各方势力、如何归附、如何作为,但却还是不免被这话惊住。
虽在仲春时节,额间却有汗水沁出。
归附一问自然不必回答,既然她的左相之位是云衍开口为她讨要的,那她的立场便容不得狡辩了。
但横亘在回答之间的相位为云衍替她讨要一事,却让她自己的回答似乎总有那么些难以自恰。
“多谢王上,多谢四殿下。”她排却杂念而带笑作答。
“楚相就不想再说些什么?”王上默了须臾,心中感慨思量了半晌而问道。
楚归荑漠然,再次深深一揖,“得王上与四殿下赏识,骤得音讯,臣只能感激不尽,心中只思量如何治国安民,不晓得该在此时此刻说些什么。”
“一心为民是好事,难得钗裙辈里出了个不凡人物媲美须眉男儿。”王上半是感叹半是思忖道,“好好待他,也是件好事……”
“殿下品貌非凡、惊才风逸、颜如宋玉、貌比潘安、才比子健,身边可心人多了,轮不到臣献媚阿谀,再者说好话听多了也不算是件好事。”楚归荑故意使坏而道,流光一般的眸色掠过王上与顾寂的脸庞。
“他待你的好,你又如何偿还?”
王上的话轻轻飘来,楚归荑不觉已满面的假笑。
这情一字,不过是讲求你情我愿,既是给了就该无怨无悔,成了也好不成也罢,左右都扯不上偿还一词。
而这话,楚归荑此刻却是万万不敢言说的。
与王,怎可倾谈?
谁敢呢?
昔日屈原倒是与怀王无话不说,可最终史册唯余叹息。
徐缓……楚归荑眸中浮现一抹亮光,旋即一副玩笑模样反问道:
“臣替四殿下请求封王出宫立府,王上能答允吗?”
凝睇着楚归荑,王上心中似乎有无数言语,在唇边化为了一抹清苦的笑意。
“那楚相又觉得给衍儿什么封号好?”
“秦!秦王。”楚归荑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个答案若不是在心中酝酿多年,回答便不可能这般迅速果决。
秦,第一个实现大一统的王朝!第一个带领世人走出荒蛮的王朝!
王上不逾片刻便点头应了,似乎只是在示意知晓了楚归荑的答案。
“楚相,能学商君李斯等人便是极好……”
语罢,便离开了,带走了浩浩荡荡的人群。
这是……答应了?这么简单?楚归荑在心中犹自发问,人伫立于原地一动也不动,满脸的犹疑。
顾寂还在,带着肉眼可见的倦色而立,自是一段可贵的风骨。
“你与晚舟生分了,藏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