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声驰正要开口安抚誉臻,却听见她对那头的孟丛阳说:“她离不开透析机,家里呢?没找过吗?”
孟丛阳的声音刚要出来,誉臻就将手机接听模式调回听筒,一手捏着手机贴在耳边,转身就朝书房外走去,脚步匆匆,直向主卧。
“我赶最近的班机回旧金山,最快也要16个小时,我接下来说的这几个地点,你记好了,一个一个去找……”
聂声驰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追着誉臻的脚步回到主卧,她已经将那串地名重复一遍,问孟丛阳记下了没有。
“……报警,雇消防员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到。我等会录一段话发给你,我在飞机上没有办法跟你联系的话,你把录音放给我妈妈听,这样才能劝她回来,丛阳哥哥,我……”
“我在旧金山也有人脉,我让人去找了,你别急。”
聂声驰一开口,誉臻的话便停下来,一手扶着打开的衣柜门,回头去看他。
他继续说下去:“臻臻,国内的消息天亮之前就能压下去,你不要怕……”
聂声驰的手握住誉臻的手腕,她连手腕都发凉,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
“你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我陪你一起去旧金山……”
“不行,你要留在燕都。”
誉臻甩开他的手。
聂声驰一愣,木然地伸着手,还维持着握住誉臻手腕的姿势,而她已经将注意力移走,对孟丛阳那边匆匆收尾挂断电话,继续将衣柜里头的东西取出来。
一只大手包,内外衣衫,她毫无避忌,在他面前将衣服换上,一面换,一面说:“我妈妈身体状况很差,我回去之前,不一定能找到她,找到她之后,她的身体也不一定能撑下来。”
誉臻将柜子里的羽绒服扯出来,利落穿上,抓起床上的包,打开检查里头放好的证件细软,抬头来面对聂声驰。
“我要谢正光的肾。”
她将他的手握住,眼底一片诚挚。
“聂声驰,我没有时间再跟你拉扯了,如果你能救我妈妈,这辈子我都会呆在你身边,直到你厌烦我,把我送给杜雁峰送给靳信鸿送给谁都行,我永远不会主动离开你。”
“我永远都不会忤逆你,你喜欢我是什么样的,我就能成为什么样的。只要你救我妈妈。”
聂声驰的眉头动了动。
此刻窗外大雪如天化成块状坠落,窗内一片寂静像是湖面千尺冰冻。
聂声驰在这一刻忽然想到誉臻与他的第一次。
这些年他时常想起那一夜那一刻的誉臻,可至多是朦胧,从未如此清晰。
是如同初冬时分刚刚结冰的湖面,在最轻最温柔的碰撞中都能全然碎开,誉臻在星光之下露出不假修饰的貌容。
聂声驰想过很多回,那一夜的誉臻,或者说,那一刻的誉臻,是否才是他见过的,最贴近她本真的她。
是否只有那一刻的惊慌无措中,她才愿意向他展示自己。
是否仅仅只有那一刻?
是的,只有那一刻吧。